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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三人

第二天一早,张骏早早起身,在彩蛱的服侍下梳洗停当,来到会客的偏殿,静待昨日的那群书生登门。

  没过多久,零星的脚步声从外面传来,片刻之后,只走进来三人。

  张俊一看,打头的还是那宋姓青年,其后是微胖的青年,而另一个却没什么印象。情形和他所料不差,果然大部分人都没来。

  笑道:“怎么,今日便只有尔等三人?”

  宋姓青年面色一红,呐呐不言。

  还是微胖的那个嘟囔道:“一群没义气的,出尔反尔,吾要和他们割袍断义!”

  “大可不必,昨日来者众多,很多人可能只是出于一时激动,或者也只是盲从。”张骏开解道:“昨夜一整晚,大家都思量清楚了,自然会有自己的决断。”

  微胖青年听罢,还是不忿,重重地摔了一下衣袖。

  当然,张骏还有一句话没说,那就是凉州现在内部并不稳定,主战派与主和派勾心斗角,十分复杂。昨日那些青年中,肯定有出身自土著豪族的,他们的行踪肯定满不多家里长辈,估计昨晚有可能被教育了一宿吧。

  就目前的情况来看,叔父张茂和他自己的屁股是坐在主战派这一边的,但并不意味着这种情况会一直持续。作为统治者,最需要的是平衡,这也是投降派存留至今的原因之一。如果问张氏有没有能力彻底铲除贾摹及其党羽的势力?答案是绝对有,但结果肯定是凉州政权灭亡。

  凉州离不开土著豪族,即便没了贾摹,也会有其他人取代这个位置,甚至张茂还会主动去加以扶植。因为没了投降派,就没有人能抑制主战派,作为统治者,是战是和,皆存乎一念之间,只要权柄在手,想战的时候可以战,想和的时候可以和,这才是真正的为君之道。

  所以在对待张骏的态度上,无论主战派还是主和派,都是不冷不热。说白了他们还没有将这个十四岁的少年郎同大凉的主宰者划等号。毕竟,没有人可以预见未来,也只有张骏自己知道,张茂的寿命只剩下四年的时间。

  不过这些话是张骏没法说出口的,因为事实太过于残酷,他怕自己如果说出来,会打击到四位热血青年的小心脏。

  只好接着道:“昨日人多,骏还没有和各兄台好好结识一番,不如三位自报家门,骏洗耳恭听。”

  “咳······”宋姓青年首先起身躬身施礼,道:“学生姓宋,单名一个沛字,表字泽清,见过少将军。”

  张骏也起身还礼,问道:“先司马配公是汝何人?”

  先司马配公,指的是张轨主政时期的肱骨谋臣宋配,他任职司马,曾辅佐张轨处理全州大小事务。非但如此,宋配还是凉州的杰出将领,曾以少敌众,击败鲜卑首领若罗拔能,俘虏其军民十余万人而名震河西。

  只见宋沛郑重道:“配公乃吾先祖父。”

  张骏眼中一亮,忙道:“泽清兄今番入骏幕中,你我可效仿先祖故事,携手建功立业。”

  宋沛也恭敬道:“既入少将军幕下,今后您便是主公,沛自当鞠躬尽瘁,为主公效力。”

  那身材微胖的青年见状,忙道:“少将军,吾姓索,名三戒,表字全斌。”

  “戒嗔、戒贪、戒色······”胖子自己解释道:“家父索孚,现任武威郡功曹,也在少将军麾下······”

  张骏咧了咧嘴,心道:“我这个武威太守,可还从来没去过自己的衙门呢。不过他倒是知道这个索孚,是个很有趣的人物······”

  “幸会幸会。”张骏拱手道:“令尊一定是对兄台期望极大,此三戒乃成大事者所必备,又以文武双全为字,索兄,不要让令尊失望。”

  胖子连连摆手,表示不会。

  张骏又看向一言不发的另一人,只见他面色蜡黄,身材矮小,眉目倒算清秀,只是有些病怏怏的。

  他也看到了张骏的目光,便伸出双手,比划起来。

  “这······”张骏一蒙,难道是残疾人?

  还是宋沛解释道:“主公,这是江宛,表字汝卿,乃是书法大家江琼嫡孙,也是我的表亲。”

  张骏连忙见礼,他幼年时还曾跟从江琼学字开蒙,对老先生印象很深,算起来,这江宛还是他的师侄辈。只是,只是怎么没听过江琼有个嫡孙啊。

  宋沛又道:“汝卿兄幼时得了怪病,便被送到西域,后来渐渐康复,却说不出话来······”

  张骏点了点头,道:“这倒无妨。魏武不拘一格用人才,方成霸业。骏虽不才,也愿效仿先贤,只要江兄确有才干,骏必然委以重任。”

  江宛听罢,很是兴奋,连连比划了一翻。宋沛翻译道:“汝卿说他字写的很是不错,可以为少将军做一文书,整理案牍。”

  “哈哈哈!”张骏大笑道:“汝卿已经为自己谋得了职位,骏怕是也不敢不给啊,不然老师提着教鞭寻上门来,骏岂不是又要被罚?”

  宋沛和索三戒相顾而笑,那江琼教授弟子最是以严厉著称,二人也曾跟从其学习,显然都深有体会。

  相识完毕,便打开了话匣子,四人都是正值青年,张骏也没有自持身份,所以相谈很是投机,索三戒被叫成了胖子,江宛则称其为江小黄,宋沛大家还没想好,至于张骏,呵呵,自带少将军光环,没胆子乱叫啊。

  又聊了一阵,只见宋沛道:“主公,昨日您说有一事需要吾等相助,不知是何事?”

  “对对。“索三戒应和道。

  一旁的江宛也点头好奇地看着张骏。

  张骏没有直接回答,而是反问道:“不知三位可有见过军中地图?”

  胖子和江小黄齐齐摇头,唯有宋沛道:“曾在先祖父的书房中见过几次。”

  张骏点了点头,一边暗叹这个时代家学的重要性,一边道:“不知泽清可发现什么问题没有?”

  “问题?”宋沛一愣,脑中回想了一下,又思虑片刻,还是没什么头绪,直言道:“沛见识浅薄,没有发现问题。”

  张骏摆了摆手,道:“骏也是偶然中想到的,并非是泽清见识不足。”

  三人皆被挑起了兴趣,全都认真起来。

  张骏接着说:“现在的地图,皆是绘以大致方位和山水走向,但其实很是笼统,比如大军欲从一地到彼地,那途中究竟走何路线、有何小路、有何水源、山有多高、谷有多深,这些都是很重要的因素。”

  三人赞同的点头,宋沛也道:“主公所言不错,大军在外,地形决定着何处可以伏兵,也决定着是否会中埋伏;水源则是大军最重要的物资,一但失去水源,大军轻则退兵、重则溃败,玩笑不得。”

  “所以······”张骏道:“吾想是否可以将地图绘制的更为精细一些。为此,构思了几种方法,只是不知可不可行。今次有三位相助,骏也信心大增。”

  “可是凉州地域如此之大,仅仅以我们三人,恐怕力有不逮啊!”胖子担忧道。

  “呵呵。”张骏笑道:“这个无妨,我们只需以一个地方为实验地,寻找出一条切实可行的方法,然后记录下来,再传授给军中斥候。这样就会大大节省人力物力。”

  “那还等什么,赶紧出发吧!”胖子兴奋道。

  张骏看向另两人,也是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当即便道:“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