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镜情急之下也忘了昼衍的神识还能视物,一边将他揣进怀里的同时,一边伸手就掳了队伍最后面的那个小蚌精。
小蚌精一声痛呼,正巧就传进了昼衍耳朵里。
封镜二话不说将小蚌精拉到了一株巨大的红色珊瑚后面,反手捏诀,就将那小蚌精圈进了一个结界之中,顿时小蚌精原地消失不见。
一挥袖子,封镜这才将身上的衣服与发型变得与那小蚌精一模一样,捡起掉在地上的托盘和滚落在一边的嫁妆,立刻追上了还没走远的蚌精小队,学着那些蚌精的样子,低低的垂着脑袋,一小步一小步的往城门口去了。
这些蚌精似乎对自己的同伴都不大上心,封镜跟着她们都进了城,她们也没有发现自己的同伴已经被封镜掉了包。
封镜这还是第一次来珊瑚城,进城之后,立刻抬起头就四下观察起来。
这座城的格局是个四通八达的模样,一进城就可见一条银白色地砖铺就的通衢大道,大道尽头就是风龄渡的珊瑚宫。
在这条大道两旁,无数间大小不一的屋宇纵横延伸,有的是用贝壳建的,有的是用掏空的珊瑚做的,也有直接用泥捏的。
或许是因为风龄渡今日有喜的缘故,所以每个房屋都是房门紧闭,整条通衢大道上只能看见前往珊瑚宫送礼的水族,熙熙攘攘的热闹非凡。
封镜一队蚌精从城门进来,原本正各自赶路的水族立刻自发的向两边退开,一边对她们行注目礼,一边还时不时拿手指对她们点点戳戳。
“也不知这些蚌娘进了珊瑚宫还能不能出来。”一个水族正巧打封镜身边经过,抬眸扫过封镜那张惊艳的脸,立刻皱眉慨叹。
他身边跟着的另一个水族也若有所感的看了封镜一眼,而后一边咋舌一边摇头,“说好听点他们是来送嫁的,说难听点,就是蚌族送来给里面那位暖床的。”
这水族一边说,一边若有所指的往不远处珊瑚宫看了一眼,指的就是那蛟龙首领风龄渡了。
封镜耳朵尖,与这两个水族擦肩而过的时候,正巧也将他们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立刻隐晦的低头就与昼衍的神识嘀咕了一句,“看样子,那风龄渡是个老色鬼啊,我要不要将脸换一换?”
本来她打算跟着这些蚌娘混进珊瑚宫就立刻单独去寻结因草,所以并未将脸化成别的模样,可此时听说还有风龄渡这个变数,她立刻就有些担忧起来。
她这张脸可是圣天公认的好看,万一那蛟龙眼光好,看上她了,那还真是挺麻烦的。
昼衍的神识依旧封闭着视觉,此刻听封镜这么问,正端坐在沙滩上的正主嘴角微勾,一开口就是话中带刺,“你要是肯牺牲一下色相,结因草该是手到擒来。”
“你说的虽然不是人话,但你也算是承认我长得好了,这次我就不同你计较了。”封镜没想到有一天昼衍会承认她长得好,虽说当下有些担心风龄渡好色会耽误她时间,但莫名其妙的是,她竟是觉得没那么不爽了。
“安静。”走在封镜前面的那个小蚌精似乎是受不了她的自言自语了,不等封镜再开口说话,立刻回头瞪了她一眼。
封镜讪讪的闭了嘴,还对那小蚌精展颜一笑,将两个酒窝露了出来。
她本以为那小蚌精会认出她不是自己的同伴,正想对她施一个遗忘咒,却见那小蚌精只不屑的看了眼她的头顶,立刻就十分傲娇的转了回去。
昼衍也听到了小蚌精的话,立刻也不再和封镜说话,只是安安静静的靠在封镜的裹胸布上,彻底摒除了心中杂念。
一小队蚌精挪动极慢,在通衢大道上活活走了一炷香,才终于逶迤走进珊瑚宫。
珊瑚宫处处透着奢华,仅仅是一条宫道,四周竟是摆了上百颗夜光珠,抬头往最高的那座宫殿看过去,封镜就见那用一个完好的巨大珊瑚做成的宫殿高的几乎就要戳出水面,一片片鳞甲一般的白玉瓦盖在屋顶上,在宫殿最高处那可夜光珠的照射下,反射着珍珠一般莹润的光泽。
不过他们这一行小蚌精却不往那正殿去,在距离正殿还有一大段距离的时候,就右拐进了一条开进花园中的小路。
小路弯弯曲曲的很是有些意境,四下水草珊瑚石景似乎都经过精雕细琢,一路走,封镜竟是觉得有些眼花缭乱。
“将东西放进鸾娘房里就出来,不许逗留。”为首的蚌精将队伍带到一间十分普通的宫殿前,先是转身对着身后这一群小蚌精交代了一句,随即立刻昂着脑袋踏进了这间宫殿。
封镜随大流的答了个“是”,随着众蚌精进殿的当口,突然从做贼的感觉中品出了一些乐趣。
虽说她以前也做过不少坏事,可那都是光明正大的与人打斗,从没有过像这样偷偷摸摸在人眼皮子底下作乱的情况。
这般的刺激可谓是头一次。
想到这里,封镜脸上禁不住露出个狡黠的笑来,跟着前面走着的小蚌精将手中托盘摆上一张长桌,转身离开之际,抬起头就环视了一圈这鸾娘所住的宫殿。
然而不等她看清楚这殿内的情状,转头却见一只修成人形的水母吱哇乱叫着就向她扑了过来,“我不是说了今日送嫁的蚌娘里不准有模样出挑的吗?这小蹄子是怎么进来的!”
那水母修得的女体还算能看,然而张牙舞爪的向着封镜扑过来,却是形象皆无,活脱脱一个骂街泼妇。
封镜一闪身躲过水母的巴掌,低垂着脑袋装作一副被吓得不轻的样子,直接躲到了那个看似是领队的蚌精身后。
她本来还想送完嫁妆就独自去寻找结因草,可眼下看来,立刻脱身是不可能了。
那领队的蚌精显然是个不怕事的,见那只水母叉着腰还要过来扑打封镜,立刻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一用力就将她推开老远,“自己拢不住主子的心,就来做这些没用的事,有时间在这里骂街,怎么不去在主子面前多晃两圈!”
封镜听了这蚌精的一席话,立刻对她生出了一丝好感,抬眸往她的面容看过去,就见到了一张十分平凡的瘦长脸孔。
然而她诚然长得不出挑,不过一说话就是个底气十足的模样,看着倒是个有骨气的水族。
“昧思,你敢拦我!”水母被昧思甩出去老远,险险站住脚步之后,立刻就将矛头转向了她,“要是主子看上这个小浪蹄子,你家鸾娘也不会有好果子吃!你可想清楚了,当真要护着她!”
昧思回头看了一眼就要双手捂脸的封镜,眸光坚定,“护不护她都是我们蚌族的事,轮不到你一只水母指手画脚!”
花容被昧思一席话呛得哑口无言,狗急跳墙的一跺脚,手中已经化出了一团闪着电光的水球。
“你敢在主子大喜日子动手!”昧思见花容是个要挑事的模样,立刻捏诀在面前就筑起了一道水幕,摆出了防御的姿势。
封镜躲在昧思身后,见花容已经失去理智,怕昧思吃亏,立刻也准备暗地里给这泼妇穿穿小鞋。
不过还不等昧思和花容动起手,就听见外面传来一道粗犷的男声,“是谁不长眼要在今天闹事?”
“主子来了。”一众围观的水族听见这个声音,立刻都蔫头耷脑的站到了一边,只将昧思花容和封镜三人直愣愣的围在当中,十分的显眼。
风龄渡一走进院子,不用分辨,就看出了闹事的是花容,立刻抬脚就走到了花容身边,问也不问,一巴掌就抽在了她的脸上,“贱人!老子让你多管闲事了吗!”
花容虽说泼辣,但到底是水葱一般纤弱的水母一只,被风龄渡这一巴掌打的立刻摔倒在地,原本白皙的面颊红彤彤的肿起来老高,嘴角也溢出了一抹鲜血。
封镜一直垂着脑袋不敢抬头,见这风龄渡行事莽撞粗犷,立刻把他想成了一个健壮魁梧的模样,然而她一抬眸,却看见一个身材匀称,长相十分阴柔的白面男子。
这男子眉宇之间带着一股子邪气,比之天之角的魔族都不遑多让。他长得虽还算过得去,然而脸色苍白发青,眼袋又黑又深,一看便知是长期纵欲过度的模样。
昧思见花容惨遭掌掴,虽还是很讨厌她,但见她被那样轻贱,却又有些不忍,心惊的就移开了眼睛,顺带拉着封镜就往人群里退了过去。
“主子,我……”花容捂着脸,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原本精致的发髻也被风龄渡一巴掌拍散了,倒在地上显得十分狼狈。
“住嘴!”风龄渡显见的是已经不喜欢花容了,所以不管是说话做事对她都已经不留情面,呵斥了花容之后,他立刻冷哼一声,转头又看向了昧思,“她又是因为谁发疯呢?”
这话虽是在问昧思,不过风龄渡的目光却是已经绕过昧思看向了躲在她身后的封镜,见封镜垂着脑袋迟迟不肯抬头,他终于是没了耐性,不等昧思回答,就已经走到了封镜身前。
“抬起头来。”风龄渡的两只大红鞋面出现在了封镜的视线里。
看来今天是躲不过这风龄渡了。封镜有些无奈的出了一口气,随即抬手先是隔着衣服拍了一下昼衍的神识,而后才装作受惊不小的样子慢慢将头抬了起来。
风龄渡本来以为这封镜只会是一个小有姿色的蚌精,可等她将脑袋完全抬起来,他却看得呆了。
只见眼前这个女人生了一双暗金色的眸子,一双眼睛大而有神,眨眼间便是活色生香,一看见她,风龄渡竟如同见了圣天神女般心生向往,只觉得封镜周身似乎都在散发着辉光。
“你……”风龄渡张了张嘴,那张苍白的面孔因为激动而微微泛红,一时之间他竟然不知该说什么好。
直勾勾的将封镜的那张脸孔和那凹凸有致的身材看了好几遍,饶是风龄渡自诩阅女无数,还是对封镜垂涎的紧,抬手竟然就想摸她的脸。
封镜几乎要被风龄渡那种直接而又带着欲念的眼神看毛了,不等风龄渡的手碰到她的脸颊,就已经满脸嫌弃的一侧身躲开了。
风龄渡许久没见过敢当面违抗自己的女人了,乍一见封镜这样不识相的,竟是觉得十分带劲,不仅没有生气,反倒是哈哈大笑起来,竟然觉得她嫌弃他的样子都十分诱人,“有点意思!来人,把她带下去梳洗梳洗,今晚将她和鸾娘一起送到我殿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