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元宝
三短一长，这是进门的暗号，片刻之后，木门开了一条缝，露出一只眼睛，来回仔细打量了一会儿，确认只有项北一个人之后，才侧身将门打开一条窄缝，但身子却依然堵在门口。
项北上前递过一个小包，里面是一两碎银，看守随手掂量了一下，这才挪开身子，让项北进入其中。
项北今天来的是天南城内规模最大的黑市，入场费就需要一两银子，这是项北家里仅有的积蓄，他可是把明天的饭钱都带来了。
穿过一条昏暗狭窄的通道，项北终于进入第一黑市内部。
黑市在地下，却并不让人感到气闷，隐约还能感受到有微风拂面。四周的墙壁和天花板上整齐地镶嵌着一排排明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大厅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黑市很大，一眼望不到头，到处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叫卖声、讨价声络绎不绝，但都有所克制，就算喊得在大声，也没有一个动手的。大多数人的装扮都和项北一样，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一双眼睛在外面。
项北裹紧身上的长袍，朝着记忆中的位置走去，这个黑市在记忆中他只来过一次，还是在一年前，天知道那家店铺还在不在。
大约走了有五分钟，项北终于来到了他计划中的地方，可见到的却是一家完全陌生的店铺，原来的药坊已经变成了兵器铺，项北叹了口气，这下麻烦了。
“您好，请问您是在找蒋老板吗？”
突然，一个男子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项北扭头看去，发现一个身材矮小的男子正笑着看着自己，脸上一副恭敬的表情。
“请允许我自我介绍一下，鄙人元宝，是南城黑市的金牌向导，专门负责提供咨询服务。您有什么问题都可以问我，别的不敢说，至少在这里，没有我不知道的消息。”
自称元宝的男子已经在第一黑市里混迹多年，他一眼就看出项北是个新人。
虽然他尽量装作老练的样子，一路上尽量避免和人交谈，进来之后脚步一刻不停，看似目标明确，其实走了不少弯路，同一个路口他至少路过了三次。这一切都在元宝眼中，无一不在提醒他这是一头崭新的肥羊。
可当他真正站在项北面前时，却发现自己根本记不清项北的长相，这对于一个依靠贩卖信息为生的人来说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更何况项北还佩戴了一个造型奇特的装饰品——眼睛旁有两个黑色的方框——如此明显的特征却还让他过目就忘，这绝不是一般人。
“小人冒昧的问一句，大人您来这里可是要收购什么药材或者丹药？”
“你跟踪我？”项北双眼一睁，突然伸手掐住元宝的脖子。
巨大的力量几乎让他窒息，元宝费劲全身力气，依然未能挣脱项北的手掌，心中一紧，对项北的评价又高了几分。
虽然都快喘不上气了，但元宝本人却并不慌张，他用手指了指不远处巡逻的守卫，扯着嗓子说道：“大人，黑市里严禁打斗，更别说杀人了。我贱命一条，可不值得您为我陪葬。”
眼看守卫越走越近，项北考虑再三，还是松开了手，元宝捂着脖子瘫在地上，大口喘着粗气，但眼神一刻也没有离开项北身上。
“你怎么知道我来这里做什么？”项北刻意压低了声音，搭配上他特意垫起的身高，营造出一股强烈的压迫感。
“咳咳，小人见您进来后直奔这里，到了门口却不进去，显然是在找原来的店家。”元宝笑着回答：“蒋老板原来就是做药材生意的，只不过三个月前经营不善，店铺也抵了债。因此小人大胆猜测，没想到冒犯了您，在这给您赔不是了。”
项北点点头，没有多说，他这方面的经验不多，言多必失，还是谨慎点好。
“大人，您要是想要什么药材的话，您跟我提一句，只要这黑市里有的，我绝对给您找出来。”元宝见项北停留在原地没走，立刻拍着胸膛开始推销自己。
项北转念一想，自己凭借原先的记忆找到这里已经达到极限了。原本就对这里不熟悉，加上一年的时间变化，有个人带路确实能省很多麻烦。
“你知道哪里收购丹药吗？”
丹药？
元宝一惊，难道眼前这位神秘的黑袍人还是一位药师？如果真是这样，今天自己就发了。
“不知您要出售什么丹药？”元宝小心翼翼地问道，这可是为大客户，必须要伺候好了。
项北随手抛出一个瓷瓶，里面是一枚回春丸。在出发前他就把丹药分好了，除了留下三枚自己用之外，剩下的都装在小瓷瓶里，一瓶一枚，刚好十瓶，这只是其中之一。
他并不担心元宝会黑了他的丹药，元宝只是一个普通人，觉醒之后他的力量和速度都远超常人，他有信心能瞬间制服元宝。
元宝手忙脚乱接住瓷瓶，小心打开瓶塞，一股草木的清香钻进他的鼻腔，只吸了一口，脖子上疼痛便减轻了不少，他急忙将瓶口塞住，颤抖着问道：“这……这是……极品回春丸？”
项北点点头，之所以直接把丹药抛给元宝，心里也是起了一丝校考的意思，如果他连是什么丹药都辨认不出的话，自己也没必要找他带路了，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有点本事。
“大人，这样的极品丹药不知您还有多少？”
“你问这个做什么？”
见到项北皱眉，元宝急忙解释道：“大人误会了，小的认识拍卖行的人，如果大人手中的丹药超过5枚，就有资格参加拍卖会，这可比您直接卖给药坊要赚得多。”
项北心中一动，确实是个好办法，可惜如果自己今天没把药卖出去，明天买菜的钱都没了，更别提进入黑市还有一两银子的“门票”钱。
“我有急事，不会在此久留，拍卖一事，暂且不提。”项北摆了摆手，佯装发怒道：“更何况老爷我是在乎那一点小钱的人吗？”
啪！
元宝抬手打了自己一个耳光，陪笑道：“是小的嘴欠，您这边走，小的知道好几家大药坊，现在就带您去。”
虽然知道眼前这人是个新手，但元宝依然不敢掉以轻心，就凭刚才掐住他脖子那一手，就不是他能对付得了的。而且随手就能拿出极品回春丸换钱的，背后一定有人，说不定就是哪家的公子哥出来玩的，他元宝能在黑市生活这么多年，靠的就是“谨慎”二字。
项北伸手将瓷瓶取回，跟在元宝身后，距离三步左右，别看他此时表现的云淡风轻，实际上全身肌肉都出于紧绷状态，一旦发现异常随时准备逃跑。
一路上元宝很是热情，各种风土人情，奇闻异事随手拈来，其中穿插几句不着痕迹的马屁，项北虽然心中谨慎，但对他的态度比起刚见面时要缓和不少。
“大人，这家云水楼是南城黑市最大的药材铺子，背靠天南城三大家族之一的姚家，价格公道，口碑一向不错，您看怎么样？”
项北抬眼看去，在一众平房之中，三层高的云水楼格外显眼，小半条街都是它的门面，大门气派，伙计精神，是他进入黑市以来见到的最有牌面的店铺了。
“就这家吧，前面带路。”
“好嘞，大人您往这边走。”元宝咧嘴一笑，领着项北向二楼走去。路过门口的时候，看门的伙计还和他打了声招呼，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
边上楼梯，元宝边小声对项北解释：“大人，云水楼分三层，一楼大厅主要摆放的都是一些常见之物；二楼则是售卖各种奇珍异宝，您的回春丸就属于这类宝贝；至于三楼，听说只有贵宾才能上去，装修的富丽堂皇，跟皇宫似的，小的至今无缘得见，也不知道这辈子有没有机会上去瞧瞧。”
元宝说到三楼的时候，眼神中满是向往，项北心中一笑，从见面到现在，元宝只有这句话最像真话。
也许是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元宝讪笑一下之后不再说话，径直将项北带到一处房间门口。
项北刚要进门，却听见元宝咳嗽了一声，他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没好气道：“开门吧，事成之后少不了你的好处。”
“大人您请进。”元宝听到答复，脸上笑开了花，上前一步将门打开，高声向里面喊道：“赵老爷子，贵客来了。”
“元宝你这个臭小子，又来打扰我休息。”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人掀开门帘，从里屋慢悠悠地走了出来，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元宝，笑骂道：“你这次要是还敢拿青冥草当无忧草忽悠我，我保证你走不出云水楼的大门。”
被人当面揭穿老底，以元宝的脸皮厚度也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他赶忙上前几步扶住赵老爷子，轻声笑道：“瞧您说的，那次我也是被人骗了嘛。不过这次我给您带了个大主顾来，绝对不会让您失望。”
项北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将其轻轻放在赵老爷子面前的桌子上，后退半步站好，伸手示意他可以验货了。
赵老爷子先抬头看了看项北，虽然他全身都躲在长袍内，可看长袍的质地就知道，项北并不是什么有钱的主，再用手一摸瓷瓶，街边一文钱一个的地摊货，就这样的破瓶子能装什么好东西？
随手拔开瓶塞，一股浓郁的草木清香充斥着他的鼻尖，赵老爷子急忙把瓶口凑到面前一闻，随即颤抖道：“竟然是极品回春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