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冗兵之政,蔡京并无多大抵触情绪,西北开边也素为他的政治抱负之一,做为王安石选定的接班人之一,又得旧党司马光等人推崇之人,光靠心机手腕断不可能做到,他也是有政治抱负的,在新旧两党永无休止的斗争中,他终于领悟到,只有手中有权,才能言及其他。随着权力的增加,直到独掌朝政,他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也让他越来越患得患失。当官家一纸轻飘飘的诏书将他打落尘埃时,他越发明白,自己不过是官家手中的一只提线木偶罢了,那一刻的感觉让他绝望与愤怒,所以他不甘心,他身后的人也不甘心。
尽管复了相,他反而更加恐惧,因为官家只要一纸诏书,便能断送他所有的努力。
所以他必须让官家明白,朝廷离了他,很多事情玩不转。然而现实却让蔡京出离愤怒,又无可奈何。
力荐自己复相的郑居中一反常态,朝堂之上事事与自己意见相左,让人愕然的是,而自己素为倚重的张康国一反常态,总是附议赞同郑居中的意见。更可怕的是,何执中也开始有反对自己的苗头。而众所周知,赵佶朝堂上的人不是这三人。
换句话说,崇宁四年,左相在朝堂之上说往东,就不会出现向西的声音,至于反对者,连右相赵挺之都被逼的主动辞官了,遑论他人。而现在,赵挺之再次主动避让,但朝堂之上,已经有了三四种不同的声音。
种种迹象表明,自己这一系人马内部出现了裂痕,有分崩离析的危险。
必须控制住局面啊,不然人心就散了。
春寒料峭的时节,复相之后的大宋太师蔡京,心情并不那么美妙。
人,都有自己的难处。此时伤神的人,自然不止太师一个。
北朝大辽。
正月的鸭子河,依旧在飘着小雪。
辽国的鸭子河,自然不是现在四川广汉那条候鸟满天飞的鸭子河。鲜为人知的是,在那时,松花江的北源下游一段,被称为鸭子河。也就是现在嫩江齐齐哈尔以下的河段。
尽管此时的鸭子河早已经在几十年前就被圣宗下诏改为了混同江。只是辽人与一直生活在这里的女真人还是习惯叫它鸭子河。
辽人的皇帝喜欢到处捕鱼打猎,到各地进行“四时(春夏秋冬)捺钵(契丹语为皇帝行宫)”,作为不忘初心的定制代代沿袭。
如今大辽的皇帝天祚帝,春捺钵最喜欢去的地方就是鸭子河,看女真人捕鱼,或是自己带着人去叉叉鱼,虽然冰天雪地,却也乐在其中。
作为拥有着万里疆域庞大帝国的君主,连中原的天朝上国都俯下了高贵的身段,纳岁币以求和平,他自然有足够的实力偶尔放松一下。况且,如今西夏仰自己的鼻息,南朝失去了幽云十六州后,天天战战兢兢,生怕惹得自己一不高兴就让自己的铁骑朝发夕至到了开封城下。
当然,天祚帝还是觉得有些不开心。女真人依旧如往年一样,恭恭恭敬敬的送来了一群漂亮的女子来给自己与大臣们陪宿,那二十只雄健的海东青看着成色也不错,但他却从极个别族长的眼里看到了敌视与仇恨。
完颜部崛起的速度有点快啊,听说因为长白山三十姓部落联的事情还与高丽那边起了不小的纷争,将高丽人打得大败求和。只是萧奉先这厮全然不把女真人当回事,总是说朕想严重了,也罢,便依他所言,且再看看吧。
天祚帝看着正在看着正在卖力为自己捕鱼的那群女真人,突然兴致全无,撇下一众大臣,闷闷不乐的回御帐去了。
过完新年的赵佶亦不轻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