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外,早已被殿前司的士兵们戒严,人们远远绕道而走,再也不复昔日的车马盈沸景象。
后花园,凉亭内,赵佶与蔡京相对而坐。
武擒虎与王富贵在不远处站着,望着别处。
“我还以为前两日官家便会来看我。”年过六旬的蔡京神情平静,轻笑道。可能是这几日没休息好,双目有些凹陷,眼袋很明显。
赵佶亲手倒了杯茶递了过去,笑道:“想着给太师点时间,所以拖到今日才来。”
蔡京见他笑得勉强,反而开心起来,摇头笑道:“看来官家有点失望啊!”
“失望也谈不上,怎么说呢。”赵佶摇了摇头,说道:“其实我这心里也挺矛盾的,既希望你把事情做绝一点,又不希望你真的做得那么绝。”
蔡京苦笑道:“倒也想过,不过有些事一做,我脱不了嫌疑,到最后只怕不会有好下场。更何况,官家也没有逼我逼得太紧。终究是我大意了,总以为官家还是以前的官家,事情不至于败坏到无法收拾的程度。”
赵佶将头轻轻靠在椅背上,看着凉亭的雕花叹道:“是啊,你给我花不完的钱,让我吃喝玩乐,这样的日子真是痛快啊。若不是我从噩梦中醒来,这样的日子我是真舍不得放弃啊。便是六哥那样的英明之君,也终究死在了那四胞胎姐妹的肚皮上啊。”
宋史中,哲宗死于伤风或肺结核,在宰相曾布的日记《曾公遗录》中,哲宗死于极度性放纵。哲宗后宫甚多,皆天下奇色,更有明艳冠后庭的刘清菁,又有一样妆容,别无二致的美貌四胞胎。
蔡京皱了皱眉头,不明白是什么样子的梦会让官家变化这么大。他见官家没有说的意思,也没开口问。
“官家准备如何发落我呢?”蔡京直入正题,微微眯起眼睛盯着赵佶问道。
赵佶耸耸肩,淡淡的说道:“自太祖立朝以来,若非谋逆大罪,不杀士大夫。我也不好坏了这规矩。”
蔡京忽然笑了起来,说道:“官家倒是比以前更虚伪了。”
赵佶似乎没听出这话语中的讥讽,说道:“我是真不想杀人啊,这一点我是真不如你。”
“呵呵呵”蔡京忍不住笑了起来,眼睛里满是鄙夷之意,说道:“以前我自以为脸皮很厚,今日才知远不如官家啊。”
“有些事情再追究也没什么意义,我只是想问问太师,火药作那批火药与火器去了哪里?”赵佶看着蔡京,认真的问道。
蔡京看着赵佶,默然不语。
赵佶也不急,慢慢端起茶杯,饮了一口茶。
赵佶放下茶杯,见蔡京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起身站了起来,说道:“想不到你我君臣也会走到无话可说的地步。”
蔡京端起茶杯向赵佶举了举,算是送客。
赵佶离开时,两个人各自在心里道了声珍重。
出了太师府,赵佶回头看了眼,突然问道:“你说蔡京会不会逃?”
王富贵有些懵神,武擒虎摇了摇头,说道:“官家希望他做的事,只怕他一件都不会做。”
“不管他做不做,过了今晚,都是了结的时候了。”赵佶淡淡说到。
翌日上朝,赵佶将廷议蔡京罪状中加上了谋杀后妃、朝廷重臣,勾连张怀素谋反案,盗运火药火器图谋不轨三条大罪,这三条大罪,条条都是杀头的重罪,但赵佶并没有想杀蔡京,只是下诏抄没家产,其子除官,蔡京流放岭南,由当地官府与镇抚司共同监管。
诏意传至蔡府,蔡京呆坐于府中书房半日,只是淡淡的说了句:“官家还真是心软”,遂饮下早已备好的毒茶,一代权相就此殒命谢幕。
赵佶闻讯,一声长叹,下诏将蔡府仍赐予蔡家人居住。
无人注意的是,殿前司多了个叫杨雄的都虞候,据说是为朝廷寻获失窃的火药与火器立下大功。
而后宫之中,亦多了个叫聂元奴的婕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