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熊岳愣在那里,熊伟说:“我去见爸妈,还要赶紧回师司令部。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一名正式的军人,你也不会经常看到我了。康副官让我谢谢你。”
也就短短一天时间,自己这个妹妹的样子完全变了,已经不是那个娇柔可爱,聪明而又诡计多端的女学生,此刻的熊伟高昂的头颅,跨进了大门,大有卑睨一切的感觉。
熊岳说:“这样的部门不适合你吧?如果到空军,我觉得做个秘书我看还合适,在这样的部门,是很危险的。”
熊伟站住了,皱着眉头说:“哥,你是不是不明白?现在就这个部门招几个女兵,我才有这样的机会。你以为我就是喜欢当秘书的人吗?你以为女孩只能当个秘书吗?你还是从东洋回来的呢,脑袋居然这样落后。”
熊岳说:“这点我还真是知道,日本可没有女孩子当军人的。”
熊伟对哥哥绝不让步,十分强势地说:“哥哥,你也别忘了,在最后的关头,很多日本女孩子都是上了前线,做出牺牲准备的。好了,你就别管我的事了,我进去了。”熊岳有些厌烦地走进了大门,不再搭理熊岳。
熊岳说:“你别惹咱爸咱妈生气,他们可不希望你当什么空军。”
熊伟已经走了进去,熊岳说什么已经不管用了。
熊伟的性格就是这样倔强,要阻止妹妹进入这样的部门,显然是办不到的,这事情也真是奇怪,好像身边这些人似乎都在跟自己较劲似的,他总觉得自己的家里会出现跟自己敌对的人,难道跟自己敌对的人就是这个妹妹吗?自己肩负的使命就是要征服那比珍宝还要贵重的飞行员,投奔到红色政权的怀抱,而妹妹所做的事完全是跟自己相反。
不过,他还是有感到宽慰的地方,康世俊这个人已经不再跟自己发飙,知道他对崔丽云一点那个意思也没有,跟康世俊化干戈为玉帛,却是让他高兴的。
来到醉八仙,孙正良已然在那里慢悠悠地喝着茶水,等着熊岳的到来,熊岳走过去坐在孙正良的对面,孙正良给熊岳倒上茶说:“这是地道的西湖龙井,今天我请你喝茶,也为你高兴,终于走出了第一步。”
熊岳知道孙正良说的是自己开枪打死闻一的事,就说:“正良,你这事做的有点太缺德了,我被逼无奈枪决了闻一,你居然在报纸上到处宣扬,让所有人都知道闻一是我杀死的,我成了什么?你怎么能这么干?这不是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孙正良摇晃着脑袋,似乎很欣赏熊岳眼前这个垂头丧气的样子,他要的就是熊岳这个样子。
“你成了什么?你还是特勤科的科长啊,还是熊家的大公子啊,而且钱站长也对你很满意呢。”
熊岳看着孙正良洋洋得意的样子,就知道这个发小心里是多么的阴暗,就是拿他出丑似的。
“正良,我可是你介绍来的,我枪杀了闻一这样的名人,可不什么好事。”
“什么是好事?难道让这样的人犯上作乱就是好事?你呀,还是没明白我们作为保密局特工人员到底在做什么。”
熊岳说:“政治这个东西有的时候是被人利用的,可以翻手为云,覆手为雨,但是道德却是永远改变不了,我现在成了伤害良师的刽子手。你不宣传我的心里还坦然一些,你这么一宣传,我的面子往哪搁?小妹熊杰现在都跟我决裂了。”
孙正良哈哈大笑说:“我的老同学,这是你走上特工岗位的第一步,不敢开枪杀人,那叫什么特工?尤其是枪决闻一这样的捣乱分子。我这是为你树碑立传呢,你就不要说了,你说,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闻一的事毕竟过去了,再指责孙正良已经没有意义,到了保密局,杀人已经是家常便饭,在人家那里这完全不是个事儿,自己再追究孙正良的歹毒,也就没什么理由。
熊岳慢慢的喝了口茶,说:“正良,这话可是你说的,蔡胖子的女儿为红党做事,可他抓住了我们家过去的一点小事儿,要置我们于死地,这件事你可要出手相援呢。”
孙正良把手上的茶杯放在茶几上,认真地说:“熊岳,姑且不说你是我的老同学,就从我喜欢熊伟的份上,你家的事儿就是我的事儿。这也是我不接受蔡胖子任何好处的原因。你说怎么做?你现在摆弄不了你的那些弟兄,我的人归你调遣,想抓人就抓人,想让他的买卖关门,就让他关门。”
从保密局杭州站行动处副处长的地位,这点孙正良完全可以做到,而自己才到保密局任职,这样的事显然不能自己做,这是利用手中的权利为自己做事,他现在还没有这样的资格。但问题是孙正良这个人他现在并不能完全相信他。
熊岳说:“蔡胖子的女儿为红党做事,你有什么证据?”
孙正良显得尴尬了一下,但马上就说:“具体的证据倒是没有,但我敢保证这完全是真的。即使不是真的,我给他安上一个罪名,把他关上几天,这里的事儿不就全结了?”
“有这么简单?”熊岳看着孙正良,不知道孙正良的心里到底是什么意思。
孙正良说:“这你尽管放心,我们保密局跟警察局是不一样的,警察局做事要讲证据,我们保密局如果怀疑谁,那他就完蛋了,关他几天,打他一顿,然后再把他放了,这对我们来说是家常便饭,所以你就尽管把心放在肚子里。”
孙正良这几句话熊岳知道是对的,这就是保密局臭名昭著的原因,想抓什么人就抓什么人,想杀什么人就杀什么人,完全不需要为自己做的事负任何责任。
熊岳说:“后天商会正式选举新的会长,老会长犯了汉奸罪被枪决,这些商人在日战时期哪个没卖过日本人东西?蔡胖子现在突然抓住我们家一点小事不放,他现在暗中勾结葛处长,随时随地都可能对我们家下手,正良兄,我是葛处长手下的人,我调动我的弟兄也不能瞒过葛处长。”
孙正良说:“这件事情你尽管放心,你准备什么时候动手?”
熊岳说:“事不宜迟,能早动手就绝不晚动手,能今天动手就绝不拖到明天。夜长梦多呀。”
孙正良有些得意的说:“怎么样?你现在能领会我让你在保密局供职的好处了吧?我们这个行业做糖不甜,做醋可是绝对的酸,就像我说的那样,谁当上了商会会长,我们说的不算,但是让谁当不上,我们就绝对说了算,随便给他安个罪名,他就完蛋了,何况蔡胖子绝对的不干净。好,我过去打个电话,然后马上动手。”
孙正良打完电话回来说:“我已经请示了钱站长,钱站长也同意对蔡胖子动手,他对你们家的做法非常满意,他让我找十几个信得过的弟兄偷偷行动,然后找个地方把蔡胖子秘密关押起来不动,查实他的女儿是不是通匪后再说。走。”
熊岳想,那60根金条发挥了最大的作用,钱培英的那些字画,即使到了他的手里,也不值多少钱,何况以卖字画的名义,白得60根金条,别说送一个人留学,就是送十个到美国留学,也是绰绰有余。
孙正良用熊家的金条,拉拢了钱培英,又为熊家除掉后患,熊家也会感激孙正良,这个孙正良看来真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别看仅仅就是一个小处长,但脑子还真的好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