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思钰没有大明那么肥,他又不是袁崇焕会吹,能吹来多少钱?只能用这种法子。
土墙建造很容易,李思钰幼时见过,北方寒冷,百姓大多都是土坯房,用木板隔成一个个方格子,带有粘性的泥土掺些干草,用脚踩上几回,晒干后跟砖头差不多,所以只要有人,土城、土堡是不难建造的,若是石头城墙,那就麻烦了,没个三五年是别想。
今年的困难算是过去了,关外百姓抢种了一季豆子,收成还行,加上抢来的、买来的,至少撑到明年麦子成熟问题不大。
天气渐渐转冷,土堡建设也慢慢停了下来,李思钰来到宁远也有两个月,伤势早就好了,每天除了训练就是巡营。
训练的科目是弓箭手,辽东与关内不大一样,辽东树林多,丘陵多,若是长矛阵会不合时宜,反而弓兵却合适,辽东人大多都会打猎,是天生的山地兵,箭术好的大有人在,但是军阵不同于个人,军阵更讲究投射箭矢的密集程度。
猎弓对于契丹人又没有优势,因此他选择了长弓和弩弓。长弓制作简单,辽东有的是木材,只要跟这些兵卒一说怎么做,自己就能做出一张弓来。
长弓最大的特点就是射程远、杀伤力大,适合军阵压制敌方远程攻击,对骑兵有效。
弩弓省力、射速不高,但是造价高、射程不一。李思钰知道弩弓和床弩的构造,从太原抢了一些工匠,造出来并不多难,可两个月也没造出多少来,不如长弓成建制。
李思钰暂时舍弃了长矛兵,只保留弓兵和刀盾兵,训练三人、五人、多人,甚至成建制军卒间的配合。
骑军训练没有太大的变化,唯一变化就是多多少少披上了皮甲,成为披甲重骑。
东方重骑说实话都有些名不副实,跟西方人没法比,究其原因是战马的问题,契丹人战马与辽东军战马都是一样的蒙古马,个子矮,跑得不够快,爆发力差些,唯独力长些,冬天知道自己刨雪吃干草,禁折腾。这种战马是很难成为重骑兵的。所谓的东方重骑兵,大多都是披着皮甲骑兵,最多皮甲外面镶嵌几块铁皮护住胸腹。
别以为皮甲就不好,要知道关外人有这玩意都是大人物,一个部落能有三五人披甲就不错了,大多都是穿着烂皮袄,要不是李思钰抢了蔚州、太原,还有从无数尸体身上、俘虏身上扒下来的,他也凑不出数千骑披甲骑来。
大唐一向兵威强盛,战甲之利名扬天下,这个时候不是几十年以后,东西都被糟蹋完了,这时还留存不少好东西的,比如李思钰手里的三百陌刀就是从幽州买来的。
李匡筹不是不知道陌刀的厉害,可条件颇高,需要身高马大之人方可,这些人吃的好,吃的多,又要铁甲护身,花费比骑军还多,三百陌刀就是三百重装步兵,有个毛用?于是三百把陌刀卖给了李思钰。
李思钰也有些愁这些陌刀有啥用,三百太少,三千还差不多。陌刀看着威风,李思钰还真不是多在意,陌刀长不足三米,主要是挥舞砍杀时,威慑血腥意味更重些,真要跟长矛比起来,给投枪比起来,陌刀还是差了些,更别说床弩了。
陌刀连人带马砍死,这种震慑力很强,若刚接触必然心生胆怯,想想也是,一群穿着重甲,个个举着明晃晃的陌刀,看着就瘆人。
李思钰训练这么勤,事事小心,就是因为他知道天要冷了,天上一旦下雪,契丹人就有可能偷袭他们!
关外牧民跟关内农民差不多,春夏秋大多不打仗,要打往往是冬天。
春夏牲畜要恢复身体产仔,秋天牧民得为牲畜养膘,准备草料过冬,若不是生活很艰难,或者关内太过虚弱,他们一般都不会开战。
冬天天气寒冷,若是遇到雪灾,那更会造成无数血腥杀戮。
与李思钰相对峙的是契丹突举部兀里,一个狡猾的黑胖子,是突举部的夷离堇失兀哈的儿子,表面看起来挺和善,跟个弥勒佛一般,其实不然,死在他手里的奴隶就不知道多少,但这人知进退,从不会与族内实权人物争夺什么,尤为善于经营,也正因如此,才把兀里派遣到这里。
根据双方的约定是三年内不起争执,以大凌河为界双方划定界限。李思钰为了避免被契丹人突袭损失惨重,前线并未布防多少兵马,但是探子却从未放弃过巡视刺探对方的动静。
对方也同样担心李思钰行险偷袭他们,也是探子不断扫荡,双方算是达成了默契。
但是这种情况在之后数个月内打破了,不断有高句丽人、靺鞨人、汉人奴隶从契丹人那里逃跑到辽东军地盘。一开始还只是三五人,后来越来越多,甚至还杀了契丹人,这一度让契丹人极为恼火,尽管契丹人杀了不少人震慑奴隶,可依然止不住逃亡者。
突举部的夷离堇失兀哈命令自己儿子向李思钰交涉,要求李思钰不得收留他们的奴隶,要李思钰还给他们的奴隶。
李思钰巴不得奴隶都逃跑到他的地盘呢,怎么会理会这种要求。不过他也不敢大意,决定试探一下契丹人的底线。
李思钰以牛三五千骑为前锋,自己则率领一万步卒进行巡边示威。双方都有探子往来,辽东军刚刚动身,兀里立刻就得知了,大惊失色下令人通知契丹各部。
随着李思钰的武装游行,契丹人内部争执不断。
“大汗,辽东军欺人太甚!莫不是他们忘了之前是如何成为丧家之犬!”
“这个人很危险,他不同于关内之人,听说这人前些日子进入关内,不喜欢关内花花世界,又回到关外,还在关外筑城!”
“不错,此人明显是针对咱们,绝不能再犹豫了!”
遥辇钦德看了看帐内众多首领,心下叹息,他不是不想动手,可这些人的心思他也清楚。
“诸位,这位辽东校尉,诸位也是知道一二,前次我迭刺部和乙室部吃了大亏,损失惨重,若共同消灭此患,诸位能拿出几分力气?”
听了这话,众人相互看了看,都不开口了,良久后,品部夷离堇沉声道:“我八部向来同进退,辽东军犹如梗刺在喉,又如利刺抵背,若不拔除此患,等其壮大后,我族如何自处?”
突吕不部夷离堇点了点头道:“不错,此人杀伐果断,犹如当年平卢军一般,若等其成长,我族必遭其屠戮,不若起兵伐之。”
乌隗部夷离堇一抹嘴角酒渍,沉声道:“既然如此,我部出兵两千骑!”
“你这老儿都两千了,俺也不藏着掖着,也两千骑好了。”
“两千骑……”
“俺们只有八百!”
……
遥辇钦德大喜,站起身来拍手大赞道:“各位能同心协力,为我族排忧解难,我迭刺部自不会小气!”
“释鲁!”
耶律释鲁急忙起身道:“大汗!”
遥辇钦德说道:“咱们迭刺部就这三千精骑了,莫要令本汗失望!”
耶律释鲁大喜,忙正色道:“定会斩下那小儿人头,洗刷我耶律家之耻辱!”
遥辇钦德笑脸一顿,随即掩饰过去,与众人饮酒议事。
阿保机与李思钰一战后,对他的打击很大,若非其祖母很是打个几个耳光,阿保机可能就此沉沦下去,可惜,这人就是天生的领导者,很快再次振作起来,并且一再从北面的粟末部那里获得不菲战绩,虏获不少族众。
刚刚带着斩获回来的阿保机,得知族内正商讨征伐辽东军一事,哪里还能冷静下来,跑到叔父那里等待确切消息。
会议结束后,耶律释鲁有些醉意,被亲随搀扶着回来,正看到阿保机站在外面等他。
耶律释鲁大笑:“我家狮儿回来了!”
“哈哈……这次可是大喜事啊!”
阿保机赶紧上前搀扶耶律释鲁道:“孩儿刚回来就听说要讨伐辽东军,不知是不是真的?”
耶律释鲁摇摇晃晃,点了点头道:“不错!一万……一万五千骑……”
“阿……阿保机,叔父知……知道你跟那……那小子有大仇!可……可莫再犯……轻……轻敌怠慢之……之心!”
阿保机满脸惭愧说道:“叔父放心,侄儿定不会再如此!”
耶律释鲁点头,也不再说什么,知道这侄儿的性子,说多了反而不好。
阿保机吃了这么一个大亏,自己若不打败李思钰,这个耻辱就会伴随他一生,能这么快与之交手,如何不让阿保机欣喜若狂,更何况现在是一万五千骑,他不认为这次还会失败!
契丹八部不是聚集在一起的,要集结在一起需要时间,关外人员混杂,契丹人的异动很快被李思钰探知。
李思钰既高兴与契丹人一战,又有些担心自己承受不住压力。契丹人基础现在已经很好了,人口基数与他相差不了多少,再加上契丹人毫无忌惮的劫掠人口,他们同样会越来越强,而自己要想在劣势情况下站住脚跟,就无法与他们一样劫掠人口,只能一点点积攒,这要相比他们缓慢得多,更何况这些契丹人主力却是骑兵,自己则是步兵,交战拼消耗越早越好。
但是能拼的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