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山台的中央,一座宽阔的石质擂台耸立,四周都是背刀佩剑的江湖中人,一个个精神饱满,一股股浓郁的血气直冲云霄。
此时的他们异常安静,因为此刻,他们的目光都尽数落在高台之上的一个中年男子的身上。
男子身穿锦绣,腰佩长剑,头顶梳着发髻,隐隐有着两三缕发丝垂落,负手而立,面容之上尽是威严之色,一双虎目淡然地看着台下的众人,眸中全是睥睨之色,有着一股难以形容的霸气自然流露。
他,便是当今江湖中人公认的武林盟主——沈渊。
女孩拉着愁尘的衣袖,一脸崇拜地望着高台之上霸气威武的沈渊,一双眼睛尽是痴迷之色:“沈伯父好厉害啊……”
愁尘一脸平静地看着沈渊,听到女孩痴迷的话语,心中不由得觉得有些别扭,嘴角撇了撇,有些不屑地自语道:“还好吧,虽说算不得太强,不过凭着这先天初期的修为,倒也当得起“武林盟主”这四个字了”
愁尘小声地嘀咕,女孩显然没有听到,依旧双手合十放于胸前,眼冒金星地望着高台之上的沈渊。
只是,在这一瞬间,愁尘的眉头不由得挑了挑,眼睛微眯,诧异地向着人群之中的某处看去,轻咦了一声,脸上露出一丝玩味的笑意。
高台之上,沈渊虎目环视台下的众人,抬起双手轻轻往下一按,原本略微有些吵杂的场地瞬间便安静下来,细微可闻的,只是那一丝一缕的呼吸声,所有人目光的焦点都汇聚在了沈渊的身上。
“沈某感谢各位武林同道抬爱,能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参加这五年一届的武林大会。今天,不仅是各门派中青年才俊一展身手的日子,更也是我沈某人功成身退的日子,让……”
“沈盟主这儿可还真是热闹啊!”
正当沈渊在高台之上说话的时候,突然一道缥缈魅惑的声音不知从何处传来,浑然将其打断,声音魅惑柔腻,甜美异常,直教人酥到骨子里,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魅惑之意。
人未至,声先到。这是典型的先声夺人,完全不给主家留任何面子。
抬头望去,只见远处一道妙曼的身影,踩着袅娜的步伐徐徐走来,这是一个拥有着二八之容的女子,身子修长,衣着暴露,显现出白皙如雪的皮肤,一举一动间都好似有着难以言表的魅力。
“砂月!”看着这名女子,沈渊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不少,看着砂月的目光之中全是不善之色。
台下的江湖中人也是神情各异,有的一脸茫然,有的恍然大悟,有的惊恐异常,有的迷醉不已……
原本刚刚安静下来的众人,随着“砂月”两个字的吐出,好似又躁动了起来。
“好可人的美人啊,要是……”台下一个长相较为猥琐的青年一脸迷醉地在砂月的身上侵略性的扫视。
啪……
一个巴掌重重拍下,却是其身旁一个年岁较大的人出的手,“要是啥?那可是砂月,魔教的月使,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女魔头,你小子是不是活够了,就算是你活够了也别连累我们几个师兄弟!”
听到师兄警告性的话语,那个长相猥琐的青年瞬间浑身哆嗦,看着砂月,爱慕迷醉之色荡然无存。眼中全是恐惧之色,呛呛咧咧地说道:“她……她……她……原来就是月使……”
相似的情景在台下的各处发生着,众人看向砂月的目光逐渐趋同,那是深深的忌惮与恐惧。
就连愁尘身边的那个原本活跃的小女孩也是如此,浑身哆嗦,满是恐惧之色。
愁尘看着这眼中满是惧意的女孩,冷漠的脸上竟是极其罕见的闪出一丝笑意,此刻的他大概知道这女孩为什么会这么恐惧,或许是因为那常被父辈用于止小儿夜哭的恐惧故事吧。
毕竟在师父手下的他和她也是有着几近相同的童年的。
伸手拍了拍女孩娇小的肩膀,一脸淡然地说道:“别怕,她不会过来的。你的父母在哪?我先把你送过去吧。”
这时候的女孩明显还处于恐惧之中,什么话都没说,只是浑身哆嗦地点了点头,双手死死地抓着愁尘的衣袖,食指颤巍巍地伸出,依稀指出了一个方向。
话说这边,当砂月听到沈渊直呼出自己的姓名时,她神情淡然,玉手轻抬,朱唇微起,对着沈渊娇嗔道:“诶呦,没想到鼎鼎大名的沈盟主还记得奴家啊,真叫人家激动得小心肝儿直跳。”
话语羞涩,尽是靡靡之音,让人不由得浮想联翩。
沈渊脸色铁青地看着远处的砂月,手中拳头紧握,一根根青经接连暴起,彰显着其内心的怒意。
但他是盟主,饶是现在他恨不得立刻将那个妖女毙于掌下,他也不得不拿出作为武林盟主的气度。
强制压下心中汹涌的怒火,一字一句地望着砂月说道:“堂堂魔教砂月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只是我这武林大会还未曾开始,若阁下是来观礼庆贺的,那沈某人自然无比欢迎,但若是阁下只是来捣乱的,那就别怪我沈某人出手无情了。”
轰……
陡然间,一股澎湃的气势自其体内散发,一股接着一股,好似汹涌澎湃的波涛,在空中荡起缕缕微风。
天地间瞬间弥漫着一股无形的威亚,宛如泰山压顶一般向着砂月咆哮而去。
感受着那股突如其来的威势,砂月俏丽的脸上,神情微变,身子接连后退几步,一股相对较弱的威势同样从其体内呼啸而出。
咚……
无形的天空瞬间传出一阵闷响,一道肉眼可见的气浪扩散,化作一阵狂风,肆意扩散。
人群之中,愁尘站在一对衣着艳丽的夫妇的不远处,看着先前那个女孩如今正腻在妇人怀中,眼中闪过一丝羡慕,但又瞬间消泯,重归冷漠,没有丝毫的停留,转身没入人群,一脸玩味地看着远处的砂月和沈渊。
在这次暗中比拼之下,沈渊面色如常,铁青的脸上甚至还挂着一丝微不可见的笑意。而砂月可则谓是吃了大亏,本就后退了的身子又不由得后退了几步,闷哼一声,想来是是已经受了些许的内伤。
一双魅惑的双眸顿时冷了下来,杀气泛滥,寒气缭绕之下,好似充斥着无尽的怨气一般:“沈盟主的武功修为看来最近是精进不少嘛!老当益壮的,怎么就思量着退位让贤了?”
“沈某老了,也是时候将天地交给这群年轻人了,但若说沈某的的武功究竟如何,我觉得还是月使亲自试一下的好。”沈渊一双虎目直视砂月,毫不掩饰其中的杀意,体内的真气宛如奔腾的小溪,蓄势待发。
“是吗?既然沈盟主执意要比的话,那就让沙某来亲自领教沈盟主的高招。”
正当这时,砂月势弱之际,一道异常浑厚的声音从远去传来。
来人是个光头大汉,头顶还依稀可见几个未曾散去的戒疤,一道刀痕横亘在脸上,脖间挂着一串不知用何物炼制的细小骷髅饰品,配着其粗犷的身材,倒也显得狰狞异常。
“沙阳,沙老魔!魔教日使……”看着来人,沈渊脸上原本还隐约可见的笑意已经尽数消失,看着沙阳的目光之中是重重的忌惮之色。
转头,看了下身后那伫立在不远处崭新的小木屋,沈渊的脸色重归于平静,嘴唇微动,喃喃自语道:“既然今日这魔教日月二使已经尽数来齐了,那就借此良机,都给沈某人留下吧!”
想到最后,沈渊的脸上阴沉的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笑容,双目直视不远处的日月二使,皮笑肉不笑地说道:“日月二使联袂而至,还真是让我等正道中人倍感荣幸啊。只是这山清水秀的,不知二位是否愿意在此长眠。”
话语阴鸷而冰冷,毫不掩盖其中的杀意。
“沈盟主还真是自信啊,只是奴家不知这在此埋骨的,究竟是你等自诩正义的正道中人,还是我魔教众兄弟。”
唰……唰……唰……
几乎在那一瞬间,就有不少人在远处现形,隐约有着数百之众,浑身透露着煞气,目光不善地看着高台之上的沈渊。
人群之中的愁尘感受到这两股针锋相对的气机,冰冷的脸上微微动容。
“正魔大战?与我何干。”
相对于愁尘的淡然,四周的武林中人则尽皆是眉头紧锁,忧心重重,有些恐慌与愤怒。
“区区魔教贼子也敢来我等武林大会撒野,还真是不想活了!”
“还请沈盟主拿下那两个魔头。”
“魔教大举入侵,我……我该怎么办。”
“怎么这么倒霉,我才刚入门就来参加者武林大会,我还不想死……”
……
一时之间,四周的武林中人都轰然炸开了锅,一个个接连出声,或是叫嚣不休,或是恐惧喋喋。
“杀!”砂月一双美目冷冷地盯着远处的江湖中人,玉手一挥,冷声道。
话音一出,其身后的魔教教徒瞬间奔袭而出,仅仅只是数百人,却硬生生地奔腾出了千军万马一般的气势。
“杀……”
数百魔教教徒齐声众吼,响彻云霄。
远处,沈渊面寒如水,目光冷冽地看着远处的日月二使,望着那奋勇突进的魔教众人,虎步前踏,一声冷哼,
“哼……”
刹那间宛如惊雷炸起,汹涌澎湃的天地之势狂泄而出,无形的天地间仿佛凝结出了一柄巨锤,带着势不可挡的威势向着前冲的魔教中人突进。
轰……
巨锤砸下,天地间瞬间掀起了一阵无形的能量风暴,那奔腾前行的数百魔教中人瞬间气势一泄,身子一怔,脚下一个趔趄,好似遇到了莫大的阻力一般,前行的步伐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
“阁下这是真打算与我正道中人开战吗!”沈渊阴沉着脸,看着远处的日月二使,怒声喝道。
“呵呵……”砂月一声轻笑,妩媚连连,望着那面色难看的沈渊,“奴家看沈盟主这一脸威仪的模样想来也是不想挑起大规模战争的吧,毕竟在百年前的那次江湖浩劫之后,这武林中剩下的先天高手可是少之有又少了。”
“妖女!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沈渊狠狠地盯着远处的砂月,咬牙切齿的怒吼道。
对于沈渊那满是怒火的神情,砂月并没有丝毫的理睬,默然看了这个所谓的武林盟主一眼,一双美目在人群之中大量了一番。
突然,一股冲天怨气呼啸而出,砂月纤细的手指愤然指向人群之中的某处,俏丽的脸蛋儿在那一瞬间变得狰狞无比。
“我只要他死!”
声音凄厉惨淡,好似从九幽传来,满满都是那无可释放的怨气。
……
人群之中,看着远处突然出现的砂月,那个站立于女孩身旁中年男子身子稍稍一颤,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摇了摇头,
“孽缘啊……不过也是时候该结束了,既然是为我而来,那就由我来亲手了断这场孽缘吧……”
男子双目微闭,语气间有着无尽的怅然之意,衣袖一理,便准备迈着走上前去,只是感觉步伐微微一顿,却是先前那个抱着女孩的妇人,一双玉手,死死拽住他的青衫,
“不要……不要去……”女子略微有些哭腔地说道,言语间满是乞求与恐惧。
看着如此这般的妻子,男子没有说话,轻轻将妇人连同女孩拥入怀中,一滴泪珠悄然流下,划过脸庞,浸润女子的发鬓。
“心儿,以后一定要好好听娘亲的话,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调皮了,知道吗?”
怀抱之中,女孩古心将整个脸庞都靠在男子的胸膛,年幼如她似乎也好似预感到了什么,晶莹的泪珠不要命的喷洒,浸透长衫,声音哽咽的答应道:
“心儿……心儿……知道了,爹……呜嗯……爹……也要答应……答应心儿……呜嗯……一定要平安……”
男子慈爱地摸了摸女儿头上的羊角辫,将头轻轻靠在女子的头上,闻着那发鬓间的幽香,脸上露出了一丝笑意,悄声在女子的耳边说道,
“我去了,若是我没能回来,那你就带着心儿回家,把家产变卖之后,远走他乡,隐姓埋名的过日子吧。”
说完,轻轻将怀中两个已经哭得我见犹怜的可人儿放开,一双手指快如闪电般的在两人的后颈处轻轻一点。
“睡吧,一觉醒来之后也就一切安好了。”
男子温柔地将两人安置在了一个安全地带,迈着步子,一脸决然地走上前去,这时候的他也正听到一阵凄厉的吼叫从她的口中传出,
“我只要他死!”
男子摇了摇头,真气鼓荡,游身而上,几个跃起间便来到了高台之上,双目平静地看着远处的砂月,轻声道,
“我来了……”
随着男子的突然出现,四周的江湖中人之间有掀起了嘈杂的吵闹声。
“这不是武林世家,古家的当代家主古谦吗?”
“江湖传闻,说着古谦曾与魔教妖女有过一段奸情,看来是真的啊……”
“看来这妖女是为复仇而来,我等的性命应该是保住了。”
……
四周武林中人的骚乱,那蓦然间掀起的流言蜚语,并没有对古谦平静的心造成任何影响,双目淡然地看着砂月,目光平静,就如同是看着一个行途陌路的路人一般。
一旁,沈渊一脸阴沉地看着古谦,“义弟,你真的决定了吗?”
古谦轻轻点头,“他们既是为我而来,那我自当出面,以我残躯,免去这一场武林浩劫。”
拳头紧握,死死地盯着一脸坚毅之色的古谦,沈渊无力地叹了口气,“那好吧……”
“你……你终于敢出来了!”看着古谦突然出现的身影,砂月的身子微微一怔,有着一刹那的僵直。
古谦双目微闭,双臂颓然放下,倘着身子,挺着胸膛,直对砂月,“来吧,杀了我吧。如果我的死能够洗清你心中的怨恨,能够让你忘掉过去,重新开始的话,那我也算是死得其所。”
话语轻柔,充满了宁静与淡然,更有着一种对于生死的藐视,对于砂月的浓浓歉意。
砂月身子轻颤,俏丽的脸庞露出一丝痛苦的神情,好似过往的一切美好都于此刹那浮现眼前。一滴泪珠悄然滑下,手中长剑蓦然挥起。
“那你就给我去死吧!”
“来吧,昔日我种下的因,今时,理应由我来偿还恶果。”古谦双臂张开,双目闭合,一副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神色。
看着古谦坦然赴死的神情,砂月的身子不由得颤了颤,而后看了一眼身旁一脸淡定的沙阳,眼中闪过一丝决绝
“挥剑斩情丝,就让这一剑斩掉我们过往的所有吧!”
砂月有些悲凉的闭上双目,低声喝道。
正当砂月手中的长剑快要挥下,一股磅礴汹涌的剑气几临爆发之际,一道慵懒散漫的声音突然自石台后方的崭新小木屋之内传出。
“是谁这么吵啊!”
声音孔冥,似带着无可名状的魔力,竟使得砂月陡然挥起的长剑蓦然垂下。
沈渊听到这道声音,双眸顿时一亮,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对面的日月二使,脸上满是冰冷的笑意。
“还想杀我义弟,这下子,我看你们两个就真的想走也走不了了。”
一道修长的身影从后方的小木屋内凌空飞出,一袭青衫,手握纸扇,面容俊郎白皙,腰间配着一块紫色玉佩,华丽异常。
几乎在这道身影出现的瞬间,天空中就有着一股无形的威压瞬间弥漫,那一刹那,那个修长的身影彷佛成为了世界的中心。
人群之中,感受到那股骇然的威势,愁尘陡然偏头,双目似剑一般的直视远处的那个青年,眉头紧蹙,神情略微有些凝重,片刻之后,才隐约从其口中吐出三个字
“修真者……”
突然间,愁尘双眼骤眯,左手紧握剑鞘,体内的真气宛如汹涌的波涛一般,不断地狂涌着。他的双眸死死地盯在那个青年腰间的紫色玉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