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长茹猛然想起,被自个儿撇在城门口的许元景。
那小秀才等得够呛吧。
她匆匆告辞。
江潜本想同出府衙,与许元景一会,被青松拦住。
“主子,今日不可。”
他那眼神指向江潜破烂的袖口。
江潜抬手左看、右看,一身狼狈,如此去见恩人之夫,确实失礼,罢了,便改日登门再会。
“备礼。”
青松应下。
赵长茹奔出府衙,便见许元景满面焦急地望着。
沉重的背篓勒在他瘦削的肩膀上,而他的身姿却挺直如松。
临近日中,日头毒辣。
汗湿的额发,憔悴的面容,他只微皱着眉。
他的目光,对上她的那一瞬,猛然定住。
直至她站到他面前,他才恍然惊醒,眼神在她脸上游移,发干的苍白嘴唇微掀:“你可有事?”
赵长茹抿唇,抬起袖口替他擦去额间的汗,眉眼舒展浅笑道:“无。”
从府衙之中,追出来的衙卫殷勤打帘,恭敬道:“许夫人,许秀才,请上马车。”
许元景不免诧异,疑惑地看向赵长茹。
赵长茹笑盈盈道:“坐了冤狱,这是补偿。”
许元景默了。
马车赶到离村口一里地时,赵长茹掀帘让停下。
衙卫赶马,官车送回,太过招摇。
未免招来非议,还是避避风头为好。
赵长茹捧着十斤糯米下了车。
衙卫殷勤地扶着背篓,替许元景背上。
“许夫人,许秀才,慢走。”
两名衙卫傻子似地并排站着挥手道。
赵长茹掸掸手,示意他们可以走了。
她扯着许元景往村子的方向走,才走出三两步,便听身后马嘶蹄鸣,回头去看,只见一地飞尘,那马车的车尾已奔出老远。
赵长茹惊愕不已。
卧槽,无情!
村子口十分热闹。
一群人,一群狗。
见着赵长茹与许元景,狗比人热情,摇着尾巴“汪汪汪”地凑上来,为的是许元景背上背的背篼里的糕点。
人嘛,多的是撇嘴翻白眼,嗤之以鼻的。
虽然今日公堂上的情形,已有人先一步,回到村里宣扬开,但云阳村众人对赵长茹被何翠花诬陷之事却是将信将疑。
这赵长茹在村子里横行霸道可不是假的,往前甚至不知廉耻地大肆承认与那王打铁的奸情,咋突然就变卦矢口否认了呢?
赵长茹对此也有预料,并已想好托词,只不过现在并非她为自己洗白的时机,因为这场人和狗的“集会”是胡老爹的主场。
“一人一块饴糖,可不能多拿。”
胡老爹手里拿着个竹编小篮,笑得满面红光。
众人一面拿糖,一面道喜。
“三爷,恭喜呀!”
“胡老三,你家小梅可真争气!往后就是财源当铺的少夫人了……”
“就是,就是!小梅这门婚事,可让咱云阳村都沾了光!那黄掌柜家的公子可了不得,那往后是要进士及第当大官的,咱小梅将来也是要当官夫人的呀!”
胡老爹喜得眼睛眯成一道缝。
“我胡三巴的女儿,自然是样样都好。”
“好好好,小梅最好了。咱云阳村胡三爷的闺女,哪会不好呀!”
胡老爹一脸得意道:“若不是黄家求着娶我女儿,我胡三巴才舍不得将我的宝贝闺女,这么早就嫁出去呢。”
有人问道:“三爷,那黄家啥时候来下聘礼?”
他趁胡三巴不注意,悄悄从小竹篮里抓了把饴糖,揣进兜里。
胡老爹笑答道:“明日。”
那人扬起头,大声嚷着:“三爷说了,明日!黄家便来下聘礼,到时候乡亲们,可都得来给咱三爷震场子,可别让黄家的人小看了咱云阳村的姑娘!也让咱们看看,那县城里的大富人家,下的聘礼是啥样的手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