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行路甚难,厚颜与长者讨口水喝!”
讨水不过是提个话头,待老者往田埂上取来水囊,赵云饮过,方才引入话题问道:“冒昧动问,长者一家,缘何口音各异,尽皆不同?”
“无他,只因我等皆乱世苟延残喘之辈!”老者倒也是个健谈的,再加上难得遇到同州人,顺口回道:“老朽本常山九门人,受公孙与袁氏兵祸之害,家人俱亡,仅老朽独逃此残身,颠泊流落于此。”
指着地中埋头挥舞锄头刨地的恶汉,老者介绍:“此子陇西人,旧为牛辅部众,因战陷于河南,武力不显,难入卒兵,官家令解甲为农。”
又指妇人和少年道:“此妇乃济南历城人氏,少者山阳金乡人,俱为黄巾挟裹,初平三年曹兖州破蛾贼,与我郡守换粮而来。”
乱世飘零,无尽心酸,只在老者几句话语间。活在这时代,生死别离赵云算见得多,此时也只能轻叹息一声,黯然魂伤。
老者反倒是个乐观的,见赵云伤感,他竟笑劝道:“尊客勿作小儿女态,我等残身,得郡守邓公活命,未因刀兵、病疫、冻饿埋骨于野已是万幸,今家室伴当不缺,又无徭役之忧、酷吏盘剥,尚有何求?”
指着地中恶汉,老者笑道:“此吾家犬子也!”
转手指树荫下奶孩子的妇人:“此吾儿媳,甚贤!”
又虚指少年与襁褓中婴孩:“此乃孙辈!”
言毕,老者自抚掌大笑。
见老人宏达善语,赵云亦转欣喜,谈性大起,拉着老者在田埂边席地而座,记起地中大汉方才凶恶模样,又疑问道:“云有一问,如鲠在喉:邓河南新组户之策安顿流民虽好,然闻西凉军陋习尽多,若此子凶暴难治,不善待老幼妇孺,如何处之?此等事若尽报于县衙处,则县中事物繁多;若放之任之,则必蔓延,民间称苦!”
“我等重组之户,初始不睦者甚多,去岁尚有不少闹腾者,然律法森严,监察探查、游缴拿问、三老调停,已尽可处之,无需惊动县衙官家去!如我家此子,言行虽粗鄙,却无甚祸心,无大害,不过是面恶心善之辈,倒惊扰尊客!”
又一次听闻河南监察之策,似乎与大汉其它地方都不同,赵云不由好奇问道:“何为监察?”
虽只是乡中农夫,老者却不是愚钝之辈,前后言语中一直都条理清楚,此问亦能答:“老朽曾闻郡守有言:察官吏贪腐、察卒兵操行、察制度遗漏、察世间一切不平事,谓之监察!”
“然若监察徇私,该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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