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卫北朝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紧紧挽着余温的胳膊，生怕跑了似的。
要不是人多，他还想牵手。
余温时不时扭头看看后面乐乎所以的王子希，凑在卫北朝的耳边说：“北朝，你刚才为什么不扶她啊？”
这个赵洁看起来就对卫北朝有意思。
“不认识。”卫北朝顿了一下又补充说：“辅导员让我扶你。”
“我没事，四肢健全没伤没痛的，不用扶。”余温本来想说再不扶桃花要让王子希截走了，但是感觉这时候说不太合适，又憋了回去。
卫北朝直言不讳：“你笨，不会走路，比她严重。”
余温转过脸瞪他，反应速度快得让人惊叹，嘴上反驳说：“我那是没注意。”
心里想的：还不是怪卫北朝突然说要背他，早上四点半起床又没睡醒，纯粹是吓的。
“说真的，那女生挺好看的。”余温用胳膊肘怼了怼卫北朝的腰，“你要不发展一下？”
卫北朝有点怕痒，低头笑着说：“我不喜欢那种类型，你想发展发展？”
一想到王子希是承包麻辣鸭脖的大户，余温摇摇头浅笑说：“我也不想，还是让王影帝发展吧。”
余温笑起来的时候有酒窝，本来脸上两侧就带婴儿肥，这会儿一笑仿佛酒窝真藏了酒似的。
卫北朝边看边想：脸很白，看起来软乎乎的。
好想戳一下。
算了，再忍忍。
卫北朝从口袋里掏出一对耳机，本来准备听歌缓解一下自己手欠想戳人家脸的毛病，毕竟自己心里还是有点数的。
以前总冷冰冰的谁也不理，现在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合眼缘的，躁动起来的心压根儿压不住。
总觉得余温做什么都可爱，干什么都新奇。
当然，除了上次班级聚会撒酒疯，根本拉不住，还到处乱跑。
卫北朝把手机打开挑歌，突然感觉到自己的胳膊被人带的挣了一下，转脸就看见余温另一只手攥成了小拳头，侧头问道：“怎么了？”
“给你看个大宝贝！”余温缓缓把手打开，手心里躺着一片旁边树上掉下来的树叶。
青绿色，现在还不是落叶的时候就掉下来了。
余温嘴角的笑容晃花了他的眼，和第一天见面时的笑容一样，不参杂任何东西，只想把当时的喜悦展示给身边的人看。
干净透彻，让人不由自主想一探究竟。
“我也给你看个大宝贝。”卫北朝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脸，嘴角微微上扬，压低了声音说：“帅不帅？”
“帅！”余温咯咯地笑出声，把那枚树叶放进口袋里。
本来他想吐槽卫北朝几句，但是对着这样一张好看的脸，实在想不出什么吐槽的话，甚至想摸一把。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想戳对方的脸，愣是忍住了没好意思动手。
走在队伍后面的刘然被辅导员和程教官拉着问东问西，什么宿舍关系怎么样，室友好不好相处，军训强度大不大。
刘然抽空看了一眼王子希和他身旁那个妹子，又看看有说有笑亲密无间的卫北朝和余温，心想这几个忘恩负义的没一个来解救他，他就这么被遗忘在绝顶山的角落里。
左边一个辅导员，右边一个程教官。
卫晋南从生活学习各个角度分析宿舍关系，强调宿舍是一个集体，一定要团结友爱，说完八百字小作文之后喝了一口水，又问：“刘然同学，你说对吗？”
什么也没注意听的刘然：“啊――对对对，辅导员你讲的太好了。”
程教官终于得了空插上话，接着问：“那刘然同学对军训有什么建议或者反馈吗？”
刘然：“没有意见，非常好，锻炼身体，意义非凡。”
他自己都感叹自己的外交能力，能和辅导员和程教官聊这么久的天。
夸就完事了，刘然闭着眼睛夸，都好，都没问题。
回到学校，王子希主动把赵洁送回学校，路过超市的时候还给人家买了一大袋零食。
不管什么三七二十一，专挑贵的买。
本来赵洁还想欲擒故纵矜持一下，找时机和卫北朝搭话，愣是被热情似火的王子希打乱了计划。
余温趴在阳台上往外看，正好看到王子希和那个妹子往女生宿舍方向走。
之后连续送了好几天。
阳台下面有几个人去操场上打球，仿佛炫技一般，路过宿舍楼的时候拍得咣咣响。
余温好久没碰球，手痒得不行，要不是军训回来已经累了个半死，他也想去打球，现在只能望梅止渴。
一想到胳膊疼腿也疼，余温干脆收回视线躺在阳台的老年椅上，一边摇一边抓着旁边乱飞的蚊子，说：“老王这回是动真格的了？”
卫北朝翻翻桌子上的书，没看几眼又合上，“差不多吧，还挺认真的。”
刘然有事没事就把摆在桌子上的手办拿过来擦擦灰，擦完了就过来和余温一起趴在阳台上看热闹。
“这妹子长得挺清纯的，长发飘飘是好看，不过送女生回宿舍，王子希那家伙几乎一天送两个。”刘然伸头往外面瞄了一眼，掰了掰手指边数边说：“算上这个有……十二三个吧。”
余温吃惊地转过脸，老年椅吱呀一声停止了摇晃，“一天送俩，老王这么猛的吗，我怎么不知道啊？”
刘然在心里吐槽你和卫北朝两个人天天净顾着团结友爱了，哪注意过王子希出宿舍干啥去。
“我估计晚上还得送。”刘然回宿舍拿来上午军训没喝完的矿泉水，给阳台上的几盆多肉浇浇水。
天气太热，多肉盆里的土都裂了，就算浇水也蔫巴巴的，不过矿泉水应该比自来水有营养。
余温想起之前在绝顶山捡到的树叶还在口袋里，朝口袋摸了摸拿出来一看，树叶也干巴了，于是在宿舍随便找了一本书夹起来。
身后的卫北朝问道：“是那枚树叶吗，没扔？”
余温：“没有，我觉得我和这枚树叶有缘分。”
当时正好落在他手里，就没舍得扔。
卫北朝笑笑，把自己那本“如何巧妙幽默地与人沟通”的书摊开，“不如送给我，我缺个书签。”
余温看见他随手摊开的那一张页面，粉红色大标题――如何追求一个人。
这本书业务范围还挺广，从社交到恋爱，一章好几页，不光有文字，还带配图。
“给你。”余温来回翻了几下刚才那本书，拿出树叶递给卫北朝，顺便指了指标题说：“我觉得这种事可以问问老王，他有经验。”
卫北朝这才注意到他翻开的是哪一页，自己的手真不是一般欠，尤其配图还是两个欧美男女亲吻的图片，但气势不能输：“没事，我觉得我能行。”
余温心想你行个大头鬼，那天也不知道是谁桃花运砸在脸上都接不住。
那他妈真的是往脸上砸啊。
就那都没松开和他挽着的胳膊。
元宁理工大学的军训整整两周时间，最后一天是军训检阅。
程教官的嗓子前两天喊哑了，辅导员给他找了一个大喇叭，基本到后期所有教官都配上了喇叭，为最后的军训检阅做准备。
每天训人那么大声，迟早要嗓子哑。
“过几天就检阅了，大家不要紧张，我们方队表现的还是很可以的，但是每天的军训一样要好好练。”程教官声说完就往嘴里塞了两片保护嗓子的含片。
卫北朝和余温不负众望被选成“军训标兵”，到时候在方队前面领队，每天都得额外加训。
王子希热得眼冒金星，还在踢正步，趁教官不注意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太阳，艳阳高照的，连片云都没有，“天气预报不是说今天会下雨吗，雨呢？”
余温接过来说：“我也看了，说上午有雨。”
实际上从军训开始，他们就在期盼下雨，盼望着盼望着离军训结束就剩几天时间。
天气预报倒是挺同情他们，一直预报说有雨，就是没下。
王子希都快热哭了，央求道：“快他妈下雨吧，这都预报三天了。“
他天天盼着下雨，好不容易天气预报说有雨，愣是一滴没下，这找谁说理去。
刘然的眼镜上沾了汗，一直往下滑，只能用脸上的肉把眼镜怼上去，表情有点滑稽，“没听学长学姐说吗，晒足军训十四天，晒出美味晒出鲜。”
他真的快和酱油一样黑了，班里有几个不耐晒的，站在太阳下都黑的反光，跟非洲人似的。
晚上出门，如果不笑都看不出来有人。
余温还好，皮肤白不是没有道理，就是晒不黑所以才那么白，军训十来天也没把他晒黑。
卫北朝直接黑了一个度，王子希更黑，刘然就不用说了，本来四个人里他最黑，现在大有无限垫底的趋势。
林子航：“我脸都晒起皮了，还好有芳芳给我的芦荟胶和面膜，刘然，你得注重保养。”
王子希看了刘然一眼，又没忍住笑，露出一排大白牙，“他没救了，整个一黑人。”
刘然好不容易趁教官不注意用手扶了扶眼镜，“收起你的牙，我在黑人里都是大白人，还是最帅的。”
余温被他们逗的实在想笑，还得憋着。
这几天晚上刘然用了王子希小半瓶芦荟胶，涂的厚厚一层，还是没挡住黑。
方队里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兄弟们快看，东边天黑了，是不是要下雨啊。”
连程教官都往那边看，罕见地没训他们不打报告就说话。
一大片乌云往这里移，看样子来势汹汹夹风带雨。
余温连忙默念：各路神仙快显灵，下雨下雨快下雨吧！
卫北朝眉毛轻挑，饶有趣味地侧头看余温，撅着嘴巴在念叨，一点儿没声，看嘴型好像是说下雨。
连卫北朝自己都不知道，看着余温的眼神有了温度。
照这个速度，东边的乌云很快就能飘过来，太阳光已经慢慢变弱了。
等待下雨的过程十分焦灼，没一会儿就起了大风，元宁的风出了名的妖，无论什么季节都刮得又猛又狂，地上的垃圾袋被风卷起在半空中肆意摇摆，像断了线的风筝。
不过没下雨，军训还得继续。
余温踢正步的时候心不在焉，心想最好下那种瓢泼大雨，雨点砸到脸上跟巴掌似的，那样学校领导就不会让他们军训了。
这一大片乌云十分争气，很快就飘到了军训的上空，还能感觉到夹杂在大风里的小雨点，落在脸上，冰凉凉的。
已经训练了快一个小时，程教官吹哨说休息一会儿，余温高兴得手舞足蹈就差在原地跳一段祈雨舞，“待会儿下大雨我们是不是就能回宿舍了哈哈哈！”
刘然突然想起来说：“我鞋还在阳台上晒着呢。”这么大的雨，估计得湿透了。
王子希：“别管鞋了，下雨你就谢天谢地吧。”
卫北朝没有说话，而是看着天上的乌云，这些乌云飘得也太快了，可能没一会儿就……算了，还是想点好的吧，不然多扫兴。
小雨点一直下，不过打在身上不痛不痒的，连衣服都没湿。
詹泽看着天，戴帽子的动作一顿，“我操了，这云飘过去了！”
这他妈这乌云是过来旅游的吗？
余温脸上喜悦的表情逐渐消失……就这么飘走了？好歹留下来吃个午饭啊。
这乌云来得快，去得也快，连大风都消失不见，暗沉沉的天本来以为有场大雨，结果还是炎炎烈日占了上风。
程教官笑了笑，把挂在脖子上的口哨拿起来吹了一下，声音透过大喇叭放大了好几倍传到耳朵里：“全体都有，集合！”
六班同学集体“啊”了一声，带着浓重的惋惜和懊恼，磨磨蹭蹭地站起来又望了一眼飘走的乌云。
余温撇着嘴，腮帮子鼓鼓的，有点委屈小声说了一句：“北朝，雨飘走了。”
卫北朝想摸摸他的头，但是程教官就在眼前，他们还在踢正步，搞不好要罚蛙跳，只能安慰说：“预报下午两点还有雨。”
正好是他们军训的时候，没准这雨还能拐个弯再回来。
虽然余温对天气预报的准确性保持怀疑态度，但还抱有一丝希望，好歹有下雨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