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
忽有一阵急促的奔跑声由远处传来。袁宏凝神一瞧,只见朱勇正一瘸一拐地快速走来。
袁宏再三端详了朱勇的瘸腿,不禁皱起了眉头。
“六哥!”
朱勇径直走入牢门大敞的班房,将袁宏的双臂紧紧抓住,抖动不止,看起来格外激动。
“你刚才叫我什么?六哥?”
“你能叫司马师兄大哥,我当然也能喊你六哥了。”
朱勇的一双小眼睛一眨一眨的,好似在唱:“偶然间你走向我,轻轻地抱住我,呆呆地互相望着。说着再见,在梦中拂过的,你现在就在我面前,而我长着歪猩人的脸。莫惊恐,莫怀疑……”
“像我这种丧尽天良的人,你也愿自降身份喊六哥?”
“哈,我那个时候屡屡被顾西峰蛊惑,这才造成对你的误解,现在回头想想,感觉很惭愧。我不是说过嘛,我只佩服强者,佩服自强不息的人!跟你相比,那顾西峰就是个泼皮!”朱勇搔了搔后脑勺,嘿嘿傻笑着。
“我呢,也不是特别爱翻旧账的人,只是突然听你喊六哥,有些不大适应。”袁宏满不在意地笑了笑。
“朱师兄,你的腿到底怎么了?”
梁允儿手指着朱勇一瘸一拐的那条腿,倍显惊讶。
袁宏手指着朱勇的伤腿,淡定自若道:“闭着眼睛猜,也知道是顾西峰的那帮狗腿们干的。”
朱勇一瘸一拐地往前走了两步,对着石墙怒砸一拳:“都是武大那伙人干的!”
“记得你和武大关系很不错的啊,好端端的,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
朱勇转过身来,面带无辜的表情道:“梁师妹可能还不知道,就在昨天子夜,我与六哥相约在了落星原。他教会了我虎愤连环拳,我教会了他凌风步,也算是公平交易。可谁曾料,在我今天午休的时候,那武大竟纠集一伙人偷袭了我。正如六哥所说,他们嚷嚷着要打断我的腿,而非其它部位,显然是有针对性的报复。”
梁允儿一阵明悟,微笑道:“六师兄,你是怎么猜出来的?”
咧了咧嘴,袁宏手指着朱勇道:“这家伙曾利用你染指过的水壶,证明出你刚来过。从那以后,我的内心深处便有了方圆无限大的阴影。毕竟我曾看过多年的推理小说,所以我决定要好好利用平日所学,来解决一个个难题。”
闻言,梁允儿与朱勇纷纷瞪大了眼睛:“推犁小梳是什么神奇的东西,既能犁地,又能梳头?”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袁宏摇头道:“何止犁地、梳头,还能推驴下坡呢,就算跟你们说了,你们也还是不懂。”
朱勇闻言,脸上的愠色遽然消失,大笑道:“嗨,管它是推犁还是推驴,我只想说,如果哪天你成了个侦探高手,可别忘了给我记头功。”
三人相视一笑后,朱勇倏然拍了拍头:“哎呀,我差点忘了一件重要事。”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个长比手指的小白瓶,将其递给了袁宏。
“这里面是……无能软骨散的解药?”带着诧异的神情,袁宏将瓶盖拧开,用右眼朝着里面瞅了瞅。
“没错,这是我从顾西峰的房间里顺来的。”
朱勇吐了吐舌,俨然对自己的表现十分满意。
千防万防,队友难防。
要是发现被朱勇偷走了解药,顾西峰就算第一回没死成,这一回也得被活活气死。
既然解药到手,袁宏哪里还能憋得住。他微微仰起脖子,将清水状的解药一口闷下,旋即舔了舔嘴角,一副意犹未尽的模样。看来,解药的味道还算不错。
不到半炷香的工夫,袁宏已感觉到浑身的筋骨如同往常一样,充满了韧性与力量。他极为霸道地振了振臂,重新找回了那种舍我其谁的感觉。
“九师弟,这次多亏了你!现在回想起我在擂台上曾对你使了手段,真是十分惭愧!毕竟,这也是你的最后一次机会。”
袁宏埋下头,对朱勇深深地鞠了个躬。
听他这么一说,朱勇显得万分惊诧:“使了手段?你是指?”
袁宏异常夸张地咳了咳,继而照葫芦画瓢,重新复制了昨日的表演:“菊花残,满地伤,你的笑容已泛黄,酒太烈,夜太凉,那种感觉好舒爽。”
梁允儿似乎听出了个中内涵,连忙用衣袖掩住嘴巴,很显然在有意止住笑意。唯那朱勇仍旧一脸茫然,琢磨了片刻,他才开口道:“噢,没想到你竟把我当成了这种人,啧啧,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袁宏用手指点了点朱勇的脑袋,坏笑道:“瞧瞧,你可真是死鸭子嘴硬。徐飞见到你就像见了鬼似的,直接跌下了擂台,这还不算,听到我的念词,你的麒麟臂忽然软了下来,种种迹象都在表明,你,就是那夜的凶手!”
朱勇一把将他的手指搡开,一本正经道:“我凶你个头!那小子向来都很吝啬,白吃了我从老家带来的鸭腿,也不舍得把好酒拿出来分享。难得被我逮着一次,当然得喝他个精光,后来仍然觉得不解气,于是就把他的衣服给抱走了,算是小小教训他一顿。”
歇了一口气,朱勇继续道:“那家伙理亏心虚,再加上他的功力远不如我,自然就吓得跌下了擂台。至于我的胳膊会突然软下来,还不是拜你所赐。你那招式威猛无比,虽然我躲过了你的攻击波,却被气浪伤到了右臂,等我将你逼到擂台边缘,我早已没有了力气。”
听朱勇这么一说,袁宏恍然彻悟,猛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呀,我一直都在被假象所蒙蔽,失败啊,失败!”
就在此时,南宫兄妹匆步赶来,告诉袁宏顾西峰已经醒来。
“这哪算什么好消息啊,这种败类还是死了更好!”袁宏冷冷抛出了一句话。
南宫慧微微笑道:“袁师兄这么说可就不对了。就算死了他顾西峰,世上少了些麻烦事,可你呢?如果你因他而死,对我们来说都是巨大的损失。而现在,我们都不需要损失什么,这当然是天大的喜讯了。”
“对她来说是巨大的损失?啧啧,春心少女老毛病又犯了。”
袁宏一阵暗自嘀咕后,对着众人扮了个鬼脸,将他们悉数逗笑……
学院正堂中,启梦先生与列位长老正襟危坐,神情格外肃然。
“袁宏,你重创同门,本罪无可赦!然而,念及你年龄尚小,又是初犯,再加上陆门主亲自出面替你说情,我便不再追究你的罪责。”
听院长这么一说,袁宏喜上眉头,暗道:嗨,一句罪无可赦吓坏了我,直接说然而不是挺好嘛。师父就是师父,总是那么宽宏大量。
身旁的南宫绪掐了掐袁宏的胳膊肘,挤眉弄眼道:“你小子总算转运了。”
袁宏故作镇定:“严肃,严肃。”
倏然,院长从座位上站起,徐徐走近袁宏,抚了抚他的额头,蔼声道:“天下那么大,出去看看吧。”
袁宏闻言,一阵错愕:“师父,您的意思是?”
院长背了背手,心情有些沉重,稍稍沉默了会,他压低声音道:“你重创顾西峰这件事影响太过恶劣,长老们一致提议把你赶出学院。你是为师耗费心血最多的弟子,将你提前赶下山,我又于心何忍?可众意难违,我不得不这么做。”
袁宏当即跪倒在先生的身前,泪痕涟涟:“师父,就算我不要那个名额,我也不能提前肄业下山啊。我苦苦奋斗了五六年,如果就这么回去,我无法向爹娘交代,更无法向自己交代。”
启梦先生将袁宏拉起,神光炯炯道:“凭你的资质和进取心,就算不借助成梦学院这个平台,也大有成功的机会。你要明白,这人生就像钉钉子,一旦将钉子扎进木头里,就算再将其拔出,木头里的深痕依旧存在。对于已经发生的事实,我们无法改变,更不需要去改变。”
先生将袁宏的手握于掌间,语重心长道:“男儿,志在四方,不该局限自己的格局,与其纠结于要不要拔出钉子,不如想着该如何雕木成器。”
袁宏在心间仔细品味了一番先生的教言,遂点了点头,低声道:“我明白您的意思。您是想叫我不要有任何心头负担,不要过于纠结过往的得与失、对与错,一切重头开始。”
先生笑着拍了拍袁宏的脑门:“你不愧是我众弟子中最聪明的一个,一点就通!”
袁宏抹去眼角的泪痕,微微一笑,旋即对着先生拜了三拜:“拜天拜地拜爹娘,您是唯一例外的,因为在徒儿的眼中,您就如同我的爹娘一般。师父,我们来日再会!”
“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