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我不要面子的吗？
舞乐进行到了中场，宫人们恭敬地将桌案前的翟国菜肴撤了下去，换上了东岳国的佳肴。
平日里秦玉就已经感叹东宫的伙食了，没想到今天更是大开眼界，东岳的美食精致到让秦玉连连称奇。
这鱼片薄如蝉翼，在这乳白色的汤中依旧透明，可以清晰看见其中包裹着的红玉般的珍馐。
汤上浮着白雾，入口清凉，一咬却有丝丝温暖炸裂而出，完全没有鱼腥味，相反十分清鲜，回味甘甜。
被凝香用佳肴投食了这么久的秦玉也完全琢磨不透这里面包裹的是什么。
接着上来的一盘盘菜肴，秦玉更是看不懂了，连成分都完全吃不出来，所以每道菜都让人有种意料之外的惊喜之感。
凝香在秦玉身旁不断为秦玉斟酒，不同的菜肴配的酒也有所不同，凝香简单地在秦玉耳边细声介绍着。
放眼整个天乾殿，大概只有秦玉一人是来“吃”宴席的，其他人都不断敬酒祝词，询问着姬暮雪翟国的近况，唯有秦玉一人，专注于眼前的美食。
“父皇！”五皇子起身向皇上行了个礼，“二皇兄听闻公主殿下到来，托儿臣代他准备了份礼物送给公主殿下。”
“呈上来。”皇上应准了五皇子。
一个宫人小心翼翼端了上来，盘中放着一把银色发光的宝剑，剑鞘上镂空雕刻着精细的花纹，剑穗上串着羊脂白玉。
五皇子转而向姬暮雪行了个礼：“这柄剑名唤回雪，是我们宗家祖传的宝剑，听闻公主剑法卓绝，特献上此剑，还望公主喜欢。”
听到这，皇上脸色有些凝重，这剑是宗家祖传的没错，但它是一对，一把叫流风，一把叫回雪，是宗家祖先与其夫人的配剑。
姬暮雪音色有些冷清地说道：“多谢二皇子，不过这礼物太过贵重，姬暮雪心领了。”
五皇子并没有退让，继续说：“宝剑配英雄，放眼天下，没有人比公主更适合这把剑，这把剑放在宗府只能蒙尘，能得公主这般名主，才是它的幸运，公主不必客气，我二皇兄也潜心于剑法，若有找一日能和公主切磋一番，也是一桩美事。”
五皇子越说越过，就差挑明说二皇子与公主天生一对，参加宴会的大臣却没有一个人敢开口评论这事。
太子与公主理应联姻不假，可太子十分不得势，而二皇子却战功累累，再加上皇上与永赞大王都还没有确定公主的婚事，所以谁也摸不准皇上是怎么想的。
所谓圣心难测，谁敢去猜皇上究竟更喜欢自己的哪个儿子呢？
这时，三皇子秦安笑着开口道：“儿臣只听过二皇兄枪法独步天下，不曾听闻二皇兄也潜心于剑法。父皇，不如请忠国公割爱将流风剑同赠给太子殿下，日后太子殿下也可以向公主讨教几招剑法，岂不两全其美？”
三皇子这么说，明显是替太子解围，惹得五皇子一脸不悦：“三皇兄你远在江临，哪里清楚我二皇兄的本事！”
五皇子一脸自豪，继续说：“我从小和二皇兄一同长大，二皇兄天资不凡，十八般武器样样精通，在剑法上的造诣也是极深。
能够与公主殿下交流剑法心得的，恐怕普天之下只有我二皇兄了！
何况太子殿下自小不好习武，你让我外祖父把剑赠给太子殿下，若是伤着殿下怎么办？”
眼见场上的局势有些白热化，皇帝不禁皱了皱眉。
他看了看一旁专注吃喝的太子，又望了望颇有些张狂的五皇子，轻轻咳了一声，淡然道：
“太子，朕听说你也为公主准备了厚礼，却不知是何礼物啊？”
“礼物？我吗？”秦玉正在吃饭，今天的餐食是他穿越以来吃到的最美味的一次，只是如今被点了名，他也只好放下手中的食物。
“凝香，将本宫的礼物呈上来！”
“是。”
凝香喏了一声，然后招呼着二十余个宫人窸窸窣窣抬着十大箱子上进了大殿之上，向公主行礼道：
“奴婢参见公主，这是太子殿下为公主殿下准备的接风礼，珠宝华裳十箱，愿公主殿下容颜常驻、身体安康！”
看到这，宴会里大臣们都瞠目结舌，不知道的，还以为太子殿下这是在向哪个普通人家下聘礼呢！
五皇子更是丝毫不掩饰得向太子投来了鄙视的目光，若不是皇帝在这，估计下一秒就要哄堂大笑了。
姬暮雪不失风范地答谢道：“多谢太子殿下，殿下费心了。”
此刻，坐在上位的皇帝恨不得把面前的金酒壶砸到太子头上，好好敲醒这傻儿子，怎么就生出这么个儿子？
自己和婉婉的浪漫情怀怎么就一点也没遗传给太子呢？
皇帝揉了揉眉心，有些头疼，悄悄向一旁的曹公公使个个眼色。
曹公公用他尖细的嗓音说道：“公主，太子殿下还有一份礼物想要献给公主。太子殿下听闻公主喜欢松石老人的画作，就托老奴去寻那《山河图》，老奴翻遍了整个东岳，总算是不负所托，寻到了！要不怎么说两位殿下是真有缘呐！
还不快端上来献给公主！”
宫人将一卷古画端了上来，轻轻展露了一角，笔法苍劲，烟波浩渺。
松石老人是几百年前的得道之人，相传他在世两百三十年，游历天下，情怀坦荡，而这《山河图》便是他留于世间的最后一幅佳作，此画颇受文人雅士们追崇，实乃无价之宝。
“多谢陛下与太子殿下的美意。”
姬暮雪心如明镜，虽然她不在东岳国，但这宴会上的种种她也听明了七八，既然皇帝要帮太子，自己哪有不收之理。
“暮雪，你父皇在信中说，派你来借一物，是何物啊？”皇帝突然正襟危坐道。
姬暮雪起身行了个大礼：
“今年翟国发生了怪疫，水草不长，情况十分紧急，希望陛下能将绝尘珠借与翟国一用，用完立马归还。”
绝尘珠是东岳国祖传的宝珠，相传是仙盟曲家之祖飞升时留下的宝珠，有驱邪之用，后来曲家将宝珠献给了东岳国，以示友好。
尽管翟国疫情之事，边关早就有信使来报，收到永赞王信件时，皇帝就已经猜到了，也早已在心中作出了决定，但当下还是不免有些慎重。
因为这绝尘珠来历不凡，据说是一方神器，究竟有何用处其实皇帝并不清楚，但他知道这世上很多人都对它虎视眈眈。
其实皇帝并不想借出绝尘珠，但如今他需要将一人随着珠子交付出去。
皇帝笑道：“东岳与翟国素来睦邻友好，翟国发生怪疫，朕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姬暮雪听闻，优雅地行了个答谢大礼：“姬暮雪代翟国子民叩谢陛下圣恩，愿真主庇佑陛下福泽安康。”
“暮雪请起。”皇帝清了清嗓子，故作为难道：“那……哪位爱卿护送绝尘珠和公主回翟国呢？”
“父皇，”四皇子踊跃求职，“儿臣愿护送绝尘珠和公主。”
五皇子也上前了一步：“父皇，儿臣愿率领赤翎军护送绝尘珠和公主，到边境还有二皇兄接应，必将万无一失！”
“嗯……”皇帝似乎不太满意，“二皇子戍守边境乃是国之大事，就不要让他分心了，朕看这任务就交给太子吧。”
“太子？”皇帝看秦玉没有反应，追问了一句。
“咳！”刚刚坐下开始吃鱼的秦玉，被这晴天霹雳的点名又呛了一口！
“卡……卡了！”
更加猝不及防的是，秦玉竟然被鱼刺卡住了喉咙。
凝香慌张地请命去请太医，一群宫人把秦玉团团围了起来，没什么实际作用，只是假装慌张地、关切地一声声叫着：“太子殿下！太子殿下！”
整个宴会突然变得一团糟。
秦玉透过簇拥着他的人群，看见皇帝用手揉着太阳穴，冲他深深叹了口气。
太惨了，我堂堂太子殿下不要面子的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