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过警车的窗户,卞双林期待地看着,那是一双慈爱的、复杂的、还有畏缩的眼光,即便他在狱中修炼十年,也说不清此时他的心境。
那位警察在和他的女儿说话,他看到了他敬礼,看到了他把一个精致的礼盒子递给女儿,这一次女儿没有扔,只是那么傻傻地看着面前的警察,又远远地看了警车一眼,然后扭头像恐惧般地奔跑着走了……那一刹那,卞双林摁着胸口,不知道是心里是一种痛楚,还是酸楚,只是觉得心里那个部位像绞着一样,剪不断,理还乱。
余罪奔着出了职高的校园,上车的时候,看了眼还痴痴透过玻璃窗户往外远眺的卞双林,想说什么,迟疑了一下,他安静地等着,等了好久卞双林才落寂地收回目光,黯黯说了句:“走吧。”
启动,驶离,余罪有点讪然,这是要送老卞回监狱了,两周的假释到期,务必准时送他回去,不过这一次余罪似乎成了卸磨杀驴的主角,一直有那么点不好意思。
“卞师傅,要不看看……你前妻去?”余罪半晌问,驶到了路口,有点舍不得上路。
“算了,徒增伤感而已。”卞双林笑道。
“那,咱们就回去了?”余罪问。
“你难道还想留着我?”卞双林笑道。
“我还真想留,不过恐怕没有这个权力了。”余罪不好意思地道,驶向了高速入口,卞双林欠了欠身子笑着回道:“没关系,其实即便我不来,你也没有权力把我送到一个有牢头、狱霸的地方?我说的对吗?”
余罪瞥了一眼,笑了,在这号老骗子眼皮底下玩花样,恐怕不是那么容易,他笑着问:“是的,没有,你是当时看出来的,还是事后想通的呢?”
“我不当事后诸葛亮,不过事前我确实也看出来了,其实,你觉得像我这种人,会害怕有牢头、狱霸的地方吗?或者,我可以告诉你一个无法求证的事实,在第二看守所,我就是牢头。”卞双林笑着道。
余罪也笑了,这爿能把死人说活的嘴,连管教都买他的账,当牢头还真没有什么稀罕,他回答道着:“那你答应的来意,是想到五原看看喽。”
“对呀,好多年了,不管承认不承认,我确实落伍了。”卞双林脸上闪过一丝哀伤,不知道来自于已经陌生的亲人,还是对他自己的境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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