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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五章 生死难料

禾时此刻意识已陷入模糊,顾不得事儿了,几个丫头将她扶回了偏院。

  晏晏这边,取来了皂角末吹入谷道中,再解开衣物,灸脐孔,便见体内有积水自谷道而出,此时探其口鼻,已有微息。

  “取热的灶灰来。”

  严翰用炒热的灶灰,以三五布棉层层裹住,熨其心口,心暖后,气方顺通。

  约莫半炷香的功夫,已见胸口有微微起伏,严翰将灶灰撤至足部,边号脉道:“施针。”

  银针再次刺入四穴,严翰轻轻将晏晏的头扶向一侧,又顺心肺而下一路轻敲重按,积水再次从口中溢出,肺水灌喉,晏晏剧烈的咳喘起来,几位大夫这才稳稳地松了口气,溺水之症算是救回来了。

  而伴随着这阵咳嗽,颈部的伤口透过厚厚的纱布渗出污血。严翰双眉急皱,要来剪刀,划开纱布。

  颈部之伤虽未伤及要害,但创面过大,且血色怪异,严翰心觉不安,凑近去看,隐隐望见肌肤下有微微异动,伸手道:“刀。”

  严翰捏住刀刃上一寸处,轻轻在那异动之上划开道口,动作极轻极缓,在场之人无不屏息凝神而视。

  眨眼功夫,严翰指尖一挑,刀刃自开口下半寸处似疾风掠过,刺出一狰狞的褐色幼虫。

  “棘鳢虫?”一旁大夫同声惊呼道。

  严翰点点头,悄悄垂了眼帘:“其余外伤就交给各位了。”

  严翰怎么也没想到,短短一日竟让他碰上了两位束手无策的病患。

  虽行医多年,见惯生死,此刻也是难以言喻的无奈。

  放下卷起的袖口,严翰对候在门外的阿图淡淡道了声:“走吧。”

  便随他去见韦元树了。

  东方玥本在床边帮大夫清理晏晏双腿的伤处,但见严翰脸色沉重,便将手中帕子递于丫头,亦跟了上去。

  偏院这边,丫头们将禾时扶上床时,她已全然没了意识,呼吸也极微弱,如同昏迷。

  照严翰的嘱咐,禾时被盖上了三床棉被,屋内也点上了催眠香。

  一丫头盖上香炉,低声嘟囔:“前些日子不是传言这催眠香是致命的嘛,怎么严大夫竟要咱们给阿时姑娘点上?”

  “大夫怎么说就怎么做吧,不过咱们还是别在这屋里待着了。”说着,几人唯恐避之不及的退了出去。

  闻着脚步声渐远了偏院,狄怀奚自墙边一跃而入,迅速侧身窜进屋内。

  确认了四周无人后,怀奚轻掩上门,随手掐灭了案上香炉中的烟蒂。

  他来到床边,见禾时额上已有虚汗,便掀开了一层又一层的被褥。

  怀奚清楚,这凉血症虽可使周身血脉寒凉,但患者本身并不冷,重褥覆之,反而令其肺部受压,呼吸不畅。

  怀奚在屋里四处张望数眼,竟连一可用的帕巾也未看见,无奈只得用自己的衣袖替禾时拭去额上汗渍。

  平躺下来后,脉息较之方才已有好转,怀奚从腰间取出一药瓶,那是用羌胡的若舌草制成的药丸,其中还加了几味专用于调理禾时体质的佐药。

  小时候偶有发病时,她吃的便是此药。原本禾荃在她随身的物品中备了,不过也一起丢失于德州郊外。

  怀奚以三指捏开禾时的下颚,将药丸放入其口中,再扶她起身坐正,自己则绕至其背后,一手扶住她的胳膊使她身体不至前倾,一手自她颈后运力,以自身内力带动若舌丸直入血脉。

  这药不同于其他,并非以水送服即可,而是需内力深厚之人直接将药打入血脉,方才可发挥其药效,缓解凉血症。

  没人比怀奚更熟悉这药,九岁时,他执行的第一个任务就是潜入羌胡采若舌草。

  药入血后,禾时身体已渐渐温热,脉息亦趋于平稳。

  怀奚这时候才拉过一床被子替她盖好,又触了触她前额,寒气已消七八,再休息一两个时辰便可安稳渡过此次病期。

  歇了口气,将药瓶放在禾时腰间,怀奚方才退出了偏院。

  以往发病时,即便有药,也得折腾个两日才得以舒缓,此次幸得是怀奚在,他对此药用法,此病病症再了解不过,故而可迅速治愈。

  入夜后,便是城里,也扬起了初秋的凉风,没有簌簌声,只轻轻的拂去街边细尘,偶尔摇摆的树叶在月光下倒是一副悠然自在的模样。

  通向王府的官道上,一队飞驰的骏马踏风而来,树上鸟儿受惊四散。

  队伍在街口处分向而去,除顾辞韦禹外,其余将士皆往塔康府复命。

  顾辞二人的马停在王府前,小厮立刻来牵:“二公子,世子,王爷请二位回来了立刻去中厅。”

  “好!”韦禹抛过缰绳,一口答道。

  跨过前门,往右廊行至前院时,偏院侍候禾时的丫头平儿急匆匆地从二人面前穿过。

  “平儿”韦禹叫住她:“你跑什么?”

  平儿闻声立刻停了脚,回头上气不接下气的喘着:“我···我去。”

  韦禹也没给她喘息的机会,又问道:“阿时姑娘回了吗?”

  “回了···回了,在屋里休息呢,我怕姑娘饿了,去膳房拿点吃的。”

  平儿日间在别处帮忙,尚不知禾时病发一事,只听其他丫头说送回了偏院,这才想着忙完了给她送点东西去。

  打发了平儿,两人继续往中厅去,这会儿中厅已聚了不少人。韦禹远远便看见了李不言和东方玥,还有···…

  “严大夫怎么来了?”

  他喃喃道,话音落时已迈进了中厅,顾辞故对其所言有疑惑,也未来得及细问。

  厅中众人皆依身份各自行礼后,韦禹才开了话头问道:“父王,府中何人病了吗?怎劳得严大夫···”

  韦元树覆手立于厅堂正中,眉间若蹙,面色沉凝,久未答话。韦禹顾辞二人见此状况,不知发生何事,不禁相顾茫然。

  “你说。”

  在韦元树的示意下,阿图作为清楚整件事经过者之一,向二人详细的解释了昨夜至今日清晨所见之事。

  但听他开口,韦禹便怀疑此事或与禾时有关,心中替她捏了把汗。

  后突闻晏晏落水,身受重伤,便担忧不已,顾不得这其中与谁有关了。

  “现下如何,可还有危险,醒了吗?”

  顾辞得知晏晏受伤,也忘了身份礼数,跨步上前便拉着严翰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