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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你等等,我调整个姿势

做先生的的确不容易,当天晚上,路遥回平梦里的时候还看见了朱先生。

  “朱先生。”路遥远远地赶上前去,对着先生一鞠,她虽然做学问不行,但还是很尊师重道的。

  何况朱先生着实辛苦,白日里上课不算,晚上还得做家访,此等教书育人之园丁,如何不叫人钦佩?

  谁知朱先生身子一僵,身下的雪都“簌簌”地往下抖落,“路。。。路遥姑娘,这么晚才回来啊?”

  “嗯,学堂里有些事耽搁了。”

  “哦,那路遥姑娘早些休息,老朽便不打扰了。”说着,脚步匆匆地便往外去,鞋子踩在雪地里,碾碎了几朵扶桑花。

  “朱先生今日怎么怪怪的?”路遥回首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有些奇怪。

  罢了,罢了,被盈珠和易霜拉着商量追汉子大计,不知不觉已经这么晚了,她还得喂马呢,哪来的心思再管旁的?

  这日子,过得可真够累的,路遥拖着疲惫的身子往海棠园去,路过烟雨楼的时候,却见门还大氅着。

  二楼亮着灯,暖黄的灯光衬着飘飘洒洒的漫天飞雪,隐约间还有琴音传来。

  风花、雪夜,琴音绕粱,说起来,墨沧还真真儿算得上风雅。

  忽然琴音有一些杂乱,一道微凉的声音从二楼上传了下来,“漫漫,你回来了?”

  “是的,回来了。”

  “上来。”

  这大半夜的,让她上去干什么?路遥心中千万个不肯。

  算了,住都住在人家这儿来了,他要真有个什么非分之想,她还能留下囫囵之身吗?

  “就当老子拿色抵房租了。”路遥整了整衣服,一抬脚,便往楼上去。

  这还是路遥头一次上烟雨楼,二楼上燃了香,是墨沧身上一贯的冷香气味儿。

  房间里头装设简单,一个鎏金香炉、两个插瓶,一张书案,书案上放了些糕点。

  墨沧坐在书案旁的琴架后头,他头发未束,鸦羽般的墨发披在肩后,宽松的长衫松松垮垮,露出里头骨骼分明的锁骨。

  不知怎的,他今日的神情有些疲惫的样子,半边脸映在昏暗的烛光里头,莫名让人觉得落寞。

  “呀,多好的一把琴,怎么断了根弦呀?”路遥的目光落在墨沧面前的琴上。

  听说墨沧对琴极讲究,他将琴放在二楼,一楼置了一面水缸,他说这般弹琴,琴音才是最空明好听的。

  什么缘故会让他弹琴断弦?

  却见他一抬头,瞧着依然淡然,只道,“饿了吧?这里有糕点,吃一些吧。”

  路遥打眼儿一看,果真有她最爱的金缕白玉糕,笑道,“那我就不客气了。”

  说罢,席地坐在书案后,拿了一块糕点往嘴里送去。

  “好吃么?”墨沧一拂袖,站了起来,赤着脚在屋内踱了几步。

  “好吃呀。”路遥十分满足答道。

  打她进平梦里之后,墨沧每日都送金缕白玉糕到海棠园,她只觉得这糕点越吃越爱,如何也吃不腻一般。大约,她上辈子是块糕点变的。

  “漫漫。”墨沧行至窗前,单手负在身后,目光望向那树枝梢头的明月,轻声唤她。

  “嗯。”路遥嘴里塞了东西,有些瓮声瓮气地答了一声。

  墨沧总是唤她“漫漫”,渐渐地,她也习惯了这样的称谓,回答得理所当然。

  “这些日子,在萤雪堂里过得好么?”他问。

  “挺好的呀。”

  “同学们都还好么?”

  “都挺不错的,虽然有一两个刁难的,好在盈珠和易霜在,倒也没人敢惹什么事儿。”

  “易霜?”

  “哦,你不记得了吧?就是那位青阳少君,说起来可笑得紧,他竟然也在萤雪堂上课。”

  路遥吃完了一颗,又在几个盘子里挑拣了一块糯米糕放进嘴里,边吃边道。

  墨沧低头苦笑一声,他怎会不记得?却将苦笑藏住,“哦?他对你很好么?”

  “挺好的,原本我以为我搅了他和盈珠的婚事,他心里毕竟记恨我的,谁曾想,他倒是个挺大度的人。”

  一个人问得心事重重,一个人答得没心没肺。

  墨沧双手交握负在身后,两根手指藏在袖中细细捻着,半晌没有说话。

  他不说话,路遥的目光就在盘子里挑挑拣拣,只全心全意想着下一个该吃什么。

  “明日,让小菊跟着你一同去吧。”过了许久,久到路遥将方才说的话都忘了,才听墨沧接着道。

  “小菊跟着我去干什么?”

  “你一个人去学堂,我总归有些不放心的,有小菊陪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这有什么不放心的?”路遥吃完了糯米糕,拍了拍手。

  “这里是九重天,谁不知道你墨沧仙尊?更何况有盈珠和易霜跟着,易霜虽瞧着细皮嫩肉的,其实修为还成,若说起来,同辈中人大约没几个是他的对手。”

  路遥一面说着,一面又挑中了那碟子蟹粉包,正要伸手去捞,却被一只手拉着。

  路遥一惊,回过头,却不知墨沧何时已经走到了她身侧,他的双眼微微泛着红,像一只隐忍的野兽。

  “啊,疼疼疼。。。”路遥手臂像是要被折断了一般,使劲儿想将手抽出来,却着实没那个力道。

  好在墨沧也没太过为难她,听着一声“疼”字,眉眼略松,紧接着,连手上的力道也松了些。

  “你这是。。。怎么了?”

  “你到现在都还不懂?”他道。

  “你觉得。。。我应该懂什么?”

  “啊。。。”路遥的话未说完,墨沧的身子倾轧下来,他的墨发垂下,落在她的肩上。

  “你要干什么?”路遥慌了,真的慌了,可一只手被他死死攥住,如何都抽离不开,一只手抵在半空又如何抵挡得住?

  好吧,其实她没她想的那般洒脱,也没那么豪迈,那些豪言壮语在窘迫的情况能给她不少安慰,但如今事情真的就发生在眼前,她无法做到她嘴上说的那般淡然。

  “墨沧,你疯了吗?你停下。”

  “你不是自己说要以色抵房租吗?好啊,现在你抵啊。”

  “可。。。可是。。。”

  “可是什么?难不成,你当真觉得替本座养匹马就值得本座这般地对待?”

  果真,上天赠与的所有东西,都在暗中标好了价码,路遥住进平梦里的第一天便知道墨沧图的是什么。

  他图她这张与漫漫相似的脸,她早该想到会有这天的,只是她心存侥幸,觉得以墨沧对漫漫的感情,或许他不忍心这般玷污呢?

  好吧,是她高估了他。

  既如此,她今日也是罪有应得了,她忽然冷静了下来,目光清澈地看着他,“你等等,我调整个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