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两个乡下小孩

前方荒野出现了一条平整的小路，由于位置还比较偏僻，小路上没有什么人。天赐和苏长云分不清小路通往哪里，凭着西边的西极流元雪山和东边的镜山分辨方向。两人沿着小路走了几里地，前面有一个农夫拖家带口，推着一辆板车，板车上放着一家人的行李和杂物。

　　农夫见到两人，便一直盯着看，停下来问道：“你们是天玄门的人？”

　　农夫本来在镜山脚下附近经营一些农田，但是得知天玄门灭门后，心下害怕，镜山脚下已经失去了天玄门的庇护，担心西极流元雪山的劫族人得知消息后，前来烧杀劫掠，因此一早便整理好行李财物，拖家带口往雁湖城跑。此时见到天赐和苏长云穿着天玄门的衣服，感到好奇，随口问了一句。

　　苏长云一惊，暗道不好，被人认出来了，也不答话，提气拉着天赐向前飞奔，剩下农夫在原地惊愕不已。将农夫甩得不见人影后，两人才停下来，互相打量着对方，一身天玄门的道袍，脏污破烂，显得两人狼狈不堪。

　　苏长云道：“我们不能再穿这身衣服，又脏又破，还有天玄门标记，容易被人认出来。”道服再烂，农夫也能一眼认出，更别说那些搜寻他们的仇人。他此刻只有感到庆幸，幸好那农夫不是邪派的人。

　　天赐往镜山方向望了一下，道：“有农夫出现，那附近说不定有村庄，我们可以找找，偷衣服来换。”以前回风里每到赶集的时候，雁湖城外的农夫会挑着乡下物产来卖，知道农夫们一般是聚居在一起，小的村庄十几户人家，大一点则是几十户。

　　往前走一段路，果然见到一个村庄，十七八间黑瓦白墙的房子散落在一起。村庄比较安静，大人似乎都出去干农活，一些老人躲在树荫下，看着孩童嬉戏。看来他们还不知道天玄门被灭门的消息，如果知道，估计也要迁移，往雁湖城靠近。

　　天赐和苏长云不想引起庄人的注意，绕到村庄后，再潜入村庄。苏长云不时跃上某个庄家的围墙上，看院子里面是否有孩童的衣服，连看了几座院子，才找到一家。

　　两人相互配合，天赐在巷子里把风，苏长云跳入院子里，将晾衣杆上的孩童衣服一撸，把整条杆上的衣服都撸了下来。这时一条恶狗狂叫着冲进院里来，后面紧跟着一个老庄人拿着根棍子赶出来，吓得苏长云抱着衣服，赶紧跳出院子，拉上天赐就往村庄外跑。后面的狗吠声渐渐离得远了，直到听不见，两人才停下来。

　　两人躲在一片荒草中，换掉身上带有天玄门标记的脏衣服，穿在身上的虽然是粗布衣服，但自我感觉安全了许多。两人在地上打了一个滚，让身上沾上一些尘土，再把头发弄乱一点，看上去就像两个淘气的农家小孩。

　　天赐身上的衣裤偏长，苏长云用掌刀帮他将衣裤切短，再穿上便合身了。苏长云催动火焰掌将天玄门的脏衣服烧了，剩下一片黑灰，两人这才放心地赶路。

　　两人不敢直走通向镜山的大路，怕碰上邪派的人。荒野中出现两个小孩，还是容易引起怀疑。他们绕了一个大圈，绕过了镜山，准备再绕道去雁湖城东面的墉城。

　　这时，天赐看到远方的小路上，一个老人颤巍巍在赶路。两人不想生事，躲在路边的大树背后，打算等老人过去了，再继续赶路。不一会，老人到了跟前，天赐探头看了看，认出是回风里的说书先生余念，便跳了出来，叫道：“老先生，你这是去哪里？”

　　余念停下来，喘着气，见跳出一个农家小孩叫住他，正奇怪呢，定睛一看，认出是天赐，一把抱住，老泪纵横道：“你这臭小子，担心死我了。”

　　余念没有孩子，虽然学堂中很多孩子跟他比较亲，但他还是最疼天赐这孩子。天赐调皮是调皮了点，但是聪明伶俐，说书时还能配合他演戏，让看客往台上撒赏钱。此时突然见到天赐还活着，一下没控制住，眼泪就流出来了。

　　天赐见余念流泪，很感动，扶着余念在路边的一块石头上坐下，问道：“老先生，你年纪这么大，跑这么远的路，来干啥？”

　　余念擦掉眼泪，调整了下情绪，气喘道：“赶这么远的路，累死我这老骨头了，你这臭小子也不心疼我。”

　　天赐听着，赶紧给余念揉肩捶背。苏长云在一旁问：“这老先生是谁？”

　　“是我在回风里时的私塾先生余念，上次送我上镜山，你不是见过吗？”天赐道。

　　苏长云道：“上次没有留意。老先生你这是去哪里？”这也正是天赐想问的。

　　余念休息了一会，缓过气来，道：“我这是要上镜山。”

　　天赐心疼道：“一百来里路，比不得上次有大师兄玄静子带着你不费事。你现在是一个人，年纪又大，跑镜山做什么？”

　　余念道出原委：“还不是为了你这个臭小子。城主府的天玄门弟子遇害，然后又听说天玄门被什么邪派灭门了，我担心你，但是又没处打听消息。现在洞阳馆的弟子进驻了城主府，我去问他们有没有你的生死情况，他们只说天玄门都死绝了。我当时心下那个难受劲，想着不管你是生是死，我得确认一下，所以决定上镜山来看看。好在老天有眼，你这臭小子还活着。要不跟我回回风里吧？”

　　天赐看了看苏长云，才对余念道：“我不能回去，邪派的人还在追杀我们，我去回风里会连累你的。”

　　余念道：“现在洞阳馆接管了雁湖城，很安全，不用害怕邪派的人。”

　　苏长云道：“老先生，你有所不知，天玄门和洞阳馆一向不和，我们去到雁湖城，洞阳馆还不知道如何折磨我们呢。”他其实更不想寄人篱下，受人白眼，尤其是洞阳馆，一直以来想压天玄门一头。

　　余念叹道：“这个我也听说，那你们打算怎么办？”看出苏长云还是有傲气的，即便天玄门已经灭门，他也不肯低头，在洞阳馆手下讨生活。

　　苏长云道：“我们打算投奔朗云宫朗伯，天玄门和朗云宫两派一向交好，朗伯一定会好生看顾我们的。”朗伯性格随和，是个胸怀宽广的人，不会不待见他们。

　　余念道：“嗯，朗云宫是个理想的去处，可是路途遥远，你们这么小年纪，如何去得？”他本想和他们一起，路上照顾他们，但他年纪太大，不一定经得起奔波。何况他们是逃命，如果遇上仇家，他只会连累他们。

　　天赐安慰余念道：“先生，您不要担心，我们可以打猎，可以卖艺，长云师兄身手可厉害了。”

　　余念心疼地摸摸天赐的头，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些散碎银子和一把铜钱，塞到天赐手中，道：“你们路上花吧。”说着说着竟然有些哽咽了。

　　平时抠门的先生此刻竟然把身上的钱全留给他，这是他说书得来不易的钱。天赐一头埋进余念的怀里，叫了声“先生！”竟然“呜呜”地哭出声来，余念就是他此刻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