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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

离开爷爷后,白茶每周都会给他打电话,和他唠唠家常,叮嘱他不要舍不得给自己花钱,然后强调自己放假就回去看他。

  大一结束后的那个夏天,她回去陪爷爷住了小半个月的医院,爷爷的肺不好,从她上高中开始,他就需要借助制氧机,只有吸一晚上的氧,第二天才能打起精神来。

  老人家觉少,住院时每天差不多五点醒,然后就会逞强自己去洗手间打水洗脸。白茶不忍心,虽然从爷爷的病房到洗手间不到100米,但那段时间通常爷爷走到洗手间都要歇两三次,遑论还要端着水回来,有时她劝爷爷在洗手间洗漱,都被他以人太多为由拒绝了。

  爷爷性子倔,一直不同意去北京住院,总说自己是老毛病了,输点液就好,其实白茶知道他是不想耽误白父的工作。还好镇上医院的医疗条件也不差,同病房的病人们输好液后就回家了,到了晚上也就只有白爷爷一个病人。

  换医院的路子行不通,白茶又做不到每天醒那么早,她就给自己定了四点五十九的闹钟,整点醒来给爷爷打好水后自己再眯一会儿,等她起来再去倒水。

  有一次,白茶迷迷糊糊地看到爷爷起床了,她以为是自己的闹钟没有响,急忙跟着起床,去打了水回来,然后倒头接着睡。

  等到七点多她再次醒来时,爷爷告诉她打水那个时候是半夜两点多,爷爷是去上厕所,回来发现水都打好了,还好是夏天,不怕水凉,爷俩儿一起笑了半天。

  怕爷爷吃不惯医院的饭,她每天去外面变着花样地买,水果也每日换新。

  爷爷的另一只手输液时不好找血管,一直都用同一只手输,时间长了,那条血管上满是输液留下的针眼。

  这不是最遭罪的,爷爷有两针是要打在肚子上的,往往第二天要打时才发现前一天打过针的地方青了一片,然后白茶就会私下里恳求护士们打针时慢点推,再每晚打些热水敷一下。

  出院时爷爷的身体好了许多,白茶又待了一周才回北京准备开学的东西。

  大二开学后,白茶依然周日给爷爷打电话,然后得知他又住院了。白父没有办法回去,就给他雇了一个护工,白茶也稍稍放心了些。

  之后,白茶得了病毒性感冒,每天傍晚都会烧到三十八度多近三十九度,学校医务室不给输液,给她开了药,建议她提高免疫力,扛过去。

  她每日烧得昏昏沉沉,又怕传染别人,不敢去学校食堂吃饭,安安和室友们轮流带饭回来,她也只能吃进去一点。

  周日的时候,她仍旧在发烧,怕爷爷担心就没有打电话回去,想着周一白天再打。

  第二天中午一点左右,她给爷爷打电话,电话是护工接的,告诉她爷爷不行了,白父的电话打不通。

  白茶快速地请假、订机票,收拾好东西就出发了,一路上她给白父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有人接听,白妈妈的电话也不通,无奈下她只能打给赵姨才知道白家爸爸妈妈为了一份合同出了国。

  白茶托赵姨告诉在上学的弟弟,问他要不要回来。

  白茶赶到时爷爷已经去世了,来不及悲伤,她拖着酸软无力的身子为爷爷处理后事,那时的她冷静到了极致。

  周二下午,赵姨赶过来陪她一起处理葬礼事宜,安安也逃了两天的课过来陪她。她给父母打通了电话,但因为那位作家的畅销书太过抢手,所以白父没有办法放弃,只安排白妈妈回来主持葬礼。

  赵姨告诉她白梓烬这周日有一个奥数比赛,没有办法过来。

  “是没有办法过来,还是不想过来?”白茶的声音里不带一丝暖意。

  “你也知道,小烬他很看重这次比赛。”赵姨不得不为白梓烬辩解道,实在是此刻的白茶太冷静了,白爷爷对她而言有多重要她们都是看在眼里的,她宁愿她哭一哭,闹一闹,而不是现在没事人一样。

  白茶冷哼一声:“是挺重要,反正爷爷没有养过他,养过又怎么样?养二十年到头来还不是不如一份合同重要,我们这一家人,注定要成就丰功伟业。”

  “小词,你爸爸妈妈是身不由己,再说你妈妈她正在赶回来,你去歇一歇吧,不是还病着呢。”

  赵姨生怕她钻牛角尖,可是那时的白茶怎么会听话呢,她就那样硬撑着,撑到爷爷火化,下葬,然后在白父赶来后晕倒在了爷爷的墓碑前。

  再醒来已是第二天下午五点,白妈妈交给她一封信和一个存折,说是爷爷托护工留给她的。

  信不长,甚至可以说很短,爷爷说他将省下来的钱留给她做嫁妆。

  因为都在一个镇上的缘故,爷爷葬礼时他的主治医生也来参加了,她曾问过他为什么爷爷暑假刚出院身体就又不行了,医生告诉她是因为爷爷最常用的一种药没有了,他舍不得再买,想着刚出院可以坚持一下,结果身体没抗住。

  白茶拿在手里的纸重若千斤,她向着爷爷所在的方向跪下来哭得撕心裂肺。那个从小到大一直护着她的人,那个会陪她看星星给她讲故事的人,那个把她看得最重要的人,终究还是因她而去了。

  爷爷就是这样一个倔老头,即使白父再有钱,他也要将自己的退休金留下来给孙女做嫁妆,他总想把世间最好的都留给她,他把她没有从父母那里得到的,她所羡慕白梓烬有的,通通用这种无言的方式弥补给了她,他们这一家都欠爷爷的。

  打那之后,她自虐般同家里断了联系,是在气白父不回来,也是在气自己没有早早察觉。幸好那时她已经有了一定的知名度,靠着稿费,她读完了大学,假期也都是住在爷爷家,过年也不曾回去,毕业后更是直接在外面买了房子。

  梦里的白茶不自主的抽泣了一声,其他人这才注意到她已经睡着了,安安看了看时间,起身打算回去。

  “太晚了,小词也睡着了,要不今天就留在这里吧,反正明天是周日。”秦晋跟着站起来说。

  “不用了,我把她叫醒就行,突然换个地方她晚上睡不着。”安安婉拒道。

  “你先拿包然后去开车,我把她抱过去吧。”秦褚随后建议。

  “好,稍等。”这时楚辞抱反而不如秦褚来的适合,无论他有怎样的目的。

  可就在安安拿好包出来,秦褚弯下腰正要抱起白茶时,她醒了。她就那样静静地看着眼前人,秦褚也静静地看着她,两人都没有说话,也没有其他的旖旎心思。

  “咳咳,白白,我们回家啦。”安安出声提醒。

  “哦,好。”秦褚直起腰,白茶趁机起身,然后将毯子放在藤椅上,跟在安安身后和众人道别后准备离去。

  “白茶小姐,请问你认识一个叫白卿卿的女孩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