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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6 火锅

老玄吐出一口淤血,终算恢复了几分血色,只是还来不及说话,两眼一翻,就昏睡了过去。

  我想老玄必定被这三尸虫折磨得不轻,这么大个虫子卡在喉咙,如何能睡得安稳?

  我见老玄呼吸有力,松了口气,东拼西凑撕了几块碎布,把老玄身上的伤口,马马虎虎地包扎了一番。

  这时,那三尸虫也终于从血液中挣脱了出来,歪歪扭扭,如同刚下桌的醉汉。

  我本想一脚将它踩死,可那虫子一经敲打,就像乌龟一样将爪子缩进了壳里,黑甲竟然预想中还要坚硬,一连跺了两脚,不仅没碎反倒硌得脚心生疼。

  我想这回你可神气了,收拾完老玄,你这是又来祸害我了?

  我想起看玄的凄惨模样,报仇心切,取了猎枪反手一砸,原本坚不可摧的盔甲,一下子变得不堪一击,成了稀碎。

  我细一下,气得不轻,那黑色的甲壳竟然只是遗蜕,金蝉脱壳后的本尊,竟然偷偷溜走了,我莫名想起那万虫噬血吞肉的钟铭,没来由一阵一阵恶寒,只是一番搜罗,依旧没能发现那怪虫的踪迹。

  我坐回原地,老玄像是累得够呛,已然陷入熟睡,我趁着空闲清点了两人仅存的装备:一把猎枪,两只罢工的手电,一把钢刀,一个快要报废的火折子。

  靠这些,要几十只鬼脖子!

  我想要是老玄蒙混过关的伎俩不管用,那么唯一的火源,就会派上用场,毕竟久居地底的生物或多或少都有些怕火。

  我将快要腐蚀殆空的明灯架子拆下,缠了一些碎布,再将灯台给引燃裹了一层融化的蜡油,总算是将保命的东西给置办妥当了。

  前前后后忙了大半个小时,做了两个,老玄听着动静醒了,起身在涌泉边边洗了把脸,才重新坐了回来。

  我看老玄状况不佳,调侃道:“真是欢娱嫌夜短,寂寞恨更长啊,刚睡下就醒了,是梦中有香痕艳迹?”

  老玄没搭话,只是皱着眉头理好了思绪,叹息道:“我爷爷的秘密太多了,恐怕现在只能见着他本人才能说清了,指不定很快就能见到他……到时候再跟他在下面理论理论,坑谁不好,坑亲孙子?”

  老玄说到这里,欲哭无泪,复叹息一声,抱怨道:“这是人能干出的事?”

  听到前半句,还以为他心灰意冷,没想到下一妙又开起了三阿公的玩笑。

  老玄看着地上的装备,倒吸了一口冷气,催促道:“手机随时都有可能耗尽电量,再耽搁下去可就不好说了。”

  我忍不住叹息一声,委婉着措辞,对老玄说道:“想要脱身恐怕有些麻烦,咱先不说能否在那群鬼脖子中蒙混过关,光是那条走廊就邪门得很,我到现在也没整明白它的原理。”

  老玄神秘一笑,“元禅你呀,是当局者迷,那玩意是…噢,马蹄阵,比你想象的简单多了。”

  老玄看我不解,嘿嘿一笑,“咱起初不是害怕你被凶尸追上么?也没管三七二十一就跟了进去,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到了马蹄阵里,不过我敢肯定我们俩进的墓道绝不是一条!”

  “我追着凶尸,没跑多远就跟丢了,沿着东弯西拐的墓道走了很久,我听说古墓里设有许多机关暗门,走得很小心谨慎,花了不少时间。”

  “之后就到了一个墓室,准确来说可能不能称为墓室,应该说是一个有着青铜水车的地方,一半是墓室,一半是暗河带着那玩意儿不停的转,当时我看见的那玩意儿,别提有多震撼了,可不就是水利工程么,我估计你待会看了也得震惊两三秒,不过真正厉害的并不是水车,而是那墓室中的一个八方桌子。”

  “桌上刻着许多凹槽,上面刻着两幅图,左边刻着一副迷宫,右边则简单明了多了,就是一幅循环往复的图,模样么就是一个金箍。”

  “那图上左右各有一颗拇指大小的琉璃珠子,沿着凹槽在不停的移动,我起初是百思不得其解,但后来又在无意中又发现墓室的右边还有一条连通的暗道,看着那两条通道和石桌上的图,我就彻悟了。”

  老玄咂咂嘴,惊叹一声,“元禅,你可知那桌上的图,就是左右两个墓室的地图?我猜移动的珠子大概就表示你和那白毛凶尸,左边的迷宫复杂至极,我看完才明白自己能走出来是多么侥幸。”

  “右边地图就非常的简单明了,但那珠子走走停停始终出不来所以我就肯定了是那没有神智的僵尸了,却不料,是我自作聪明了。”

  “那会儿手机还没坏,电量还算充足,只想着取巧图便,潦草把迷宫图拍了下来,眼看见你在里面始终出不来,所以就又回到了左边的迷宫去寻你,我进了迷宫,没走多远果就发现地形和地图一样,就更加确信了。”

  “我以为可以很快找到你,却不想走了半个多小时出头,还是没见你的影子,我心里也急啊,可也没有办法,只是突然听到有人叫我的名字,只是那声音确实难听,就如同厉鬼锁魂一样,害得我都起了层鸡皮疙瘩。”

  经老玄一提,我倒是想起来被困甬道时,确确实实喊了老玄名字,大概是因为声线几经反射。所以听起来有些阴森。

  老玄抹了一把脸上水渍,继续道:“我在那迷宫中没能找到你,反倒惹了一身骚,渐渐走了一些没有去过的地方,但是那迷宫中也有许多相似之处,时间一长,就是有地图在手,也渐渐迷失了方向,我在其中,来来回回不知走了多久,好不容易回到了原来的路上,可那人模猴样的怪物……应该说是鬼脖子,不知道又从哪里冒了出来。”

  “我看这些家伙来者不善,上去就是干,地下长大的娇枝嫩叶,到底是没见过日月的畜生,个个细胳膊短腿,怎么可能是我的对手?我一口气打十个,轻轻松松。”

  老玄欲哭无泪,“元禅,你是不知道那东西有多记仇,那些家伙下一次出现的时候,就带着几十个跟班把我给包圆了。”

  老玄说到这里满脸委屈,努了努嘴,伸出一个大拇指指向自己,一本正经道:“我虽然提着刀,可元禅你是晓得的,我生性善良,这麽珍贵的物种,可不得好好爱护么,你看它的牙齿多漂亮?鳞片多整齐?长相多可爱?一刀一个砍死了多没意思,简直是暴殄天物,我是那种穷凶极恶,见不得别人英俊的人吗?”

  老玄见我努力憋笑,复又长叹一声,神色严肃:“再说了,元禅你见过有大人和小孩子过不去的?所以啊,当时就想着给它们一个机会,压根儿就不想跟它们要死要活的,可是啊小孩就是孩子气,脾气犟得很,还真想从我身上扣几块肉来尝尝味道,我老玄善良归善良,但也不傻啊,抬手又砍死几个……”

  “然后鬼脖子见血就发狂了,我张北悬能掐会算,试问谁不知道?我知道就知道不适合打架了,打算汇合了你,回家干饭。”

  老玄说到此处,长叹一声,摇头道:“可是那些东西偏偏不信邪、不怕死,太不爱惜生命了,这个性格要不得、要不得……”老玄咂嘴摇头,似乎在表达自己的惋惜

  “我一跑,那这家伙就猩红了眼,不要命的追哟,他娘的,那场面就跟单身八十年的光棍,第一次看见姑娘似的,连眼神都要吃人。”

  “我当时想着不触众怒,走为上策,一路横冲直撞生生杀出了绝地,不知怎滴,就和那凶尸打了罩面,我当时看见那白毛狒狒,是又惊又喜,你想啊,这家伙都现身了,元禅你还隔得远吗?”

  “这鬼脖子除去牙齿锋利些,爪子长了些,其它本事还真不够看,和那白毛狒狒凶尸没法比,追兵知道白毛狒狒的厉害,不敢轻易上前了。”

  “僵持的这会儿功夫,鬼脖子是越聚越多,墓道都被挤满了,那鬼脖子和白毛狒狒似乎本就有深仇大恨,此时仗着数量优势,更是嚣张到不行。”

  “这时,那白毛狒狒也睁开了眼睛,我想起你的话,没敢与之对视,却还是生出一丝错觉,好想那家伙从白毛狒狒,变成了有智慧的狒狒,眼光贪婪且狡诈。”

  “犹豫的瞬间,那白毛狒狒果然径直扑来,我灵机一动,洋装后退几步,趁着白毛狒狒向前一跳,又向前一个翻身,就这样互换了位置,怎么样?这不是从容不迫是什么?”

  “这个时候,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可怜的狒狒一下子就被鬼脖子湮没了,鬼脖子用细密的尖牙撕咬,瞬间就炸开了锅,至于大战结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不过狒狒有金钟罩铁布衫,本就刀枪不入占着绝对的优势,想来也死不了。”

  “我迂回到战场后边,又遇上三头不依不饶的鬼脖子,那三兄弟追了我一路,我想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砍了两只小的,跑了只大的,自己也留了一身伤,更惨的是手机被拍坏了。”

  “没了地图,我就完全就迷路了,后来又在机缘巧合之下,大彻大悟出这个迷宫和爷爷留下的华容道的布局一样,怎么样,厉不厉害?”

  听着老玄的话,强忍着笑意点点头

  老玄吐出一口血水,这才继续说道:“我根据华容道走向,很快就推算出了出口,倒霉的是狒狒和鬼脖子干架有转移了战场,是无论如何也绕不过去了,我当然不是因为怂,要不是为了保护野生动物,我一个人都能包围它们,元禅,你信不信?”

  “但为了那麽个万一,就给你留了三行字迹,你想啊、既然出现在左边的是狒狒,那你肯定在右边,所以就豁出去,不就是一路砍么?”

  “然后那虫子就在这个时候,趁我不注意钻进了嘴里,趴在喉咙不上不下,即使生猛如我,把自己弄吐了两次,还是拿它没有任何办法,这个虫子很猛,比我猛,但是不够善良,要不得!”

  “所以想着自己能够早些出去,好把它取出来,好好教育一下它,你猜怎么着,我心中一口浩然正气,直接让它折服了,这不自个儿就出来了?”

  看着老玄的嘚瑟劲,不由笑骂道:“说人话。”

  老玄咧嘴一笑:“刚刚本来准备灯死了,结果听你一番高论,受到启发,狠下心憋了一口气,才把那家伙给摆脱。”

  我被老玄舍身取义的行为感动,也明白了三尸虫是因为缺氧,才扭扭歪歪。

  老玄知道我想问什么,解释道:“之后就到了一个非常诡异的甬道,不是你在那一条……应该是你隔壁。”

  “那走廊和你所在的那一条非常相似,我发现它的诡异后,沿途就做了许多标记,后来发现竟然是在原地打转,更加诡异的是那些标记的方向都被改变了,我当时第一反应就想到了鬼打墙,可没能想出任何破解办法。”

  “恰巧这个时候,那只被打伤逃窜的鬼脖子,又横冲直撞的出现了,我当时身体状态非常…糟糕,想着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不然死了尸体还要被它吃了,我就觉得恶心,就只是单纯的想把它宰了。”

  “只是那鬼脖子看见我后,拔腿就跑,而且依靠对地形的熟悉,它不知不觉间又重新脱困了,那鬼脖子被追上后慌不择路,匆忙扎进流水中逃了。”

  听老玄说到此处,也终于回过味来,原来各自困住两人的墓室,中间仅有一墙之隔。

  而那堵墙因为受到机关的推动就会不停的改变方位,所以并没有鬼打墙,而且机关不停地运转误导了我和老玄。

  老玄因为有那鬼脖子的缘故及早就脱了身,而我所在的那间墓室,因为没有参照物就不停的转动。

  俩人标记方向的改变,应该是墙体翻转的结果,现在想起果然是漏洞百出。

  老玄经过一番生死历险,再次回到水车边上,大致明白了运行原理,那大水车的存在,应该是为整个机关的运行提供所需的动力,桌上的地图也模糊的记住了。

  “老玄进入右边时,仔细研究过机关的运行规则,出口莫约在八秒到一分钟不等,就会改变方位,而且完全没有规律,而那桌上的琉璃珠子却忽左忽右移动得极快。”

  “当时并没有想太多,反正除了进去也没有多的退路,总不能学那鬼脖子跳进水中,我按照脑中的记忆,钻进了右边的墓道,非但没有发现你,反而遇到了几头鬼脖子。”

  “之后就是一些撕打,我当时体力不支,被几只鬼脖子瞅准了机会,差点嗝屁了,最后一路追赶就碰上你了。”

  听着老玄一边描述,下意识用小刀在地上画了一幅图,老玄话到最后竟然是个“火锅”模样,古人的智慧真是和老玄一样,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