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爷回国了。”浅白一句,严越从文件中抬起头来,也有些诧异。
“现在在哪里?”
“具体位置还不确定,但肯定不在云市。底下的兄弟传来消息,说极有可能在青州。”
也只是极有可能,现在根本确定不了位置。
严越也没再看那份文件,沉默半晌,又觉得心里堵的难受。“在云市办不了的事,在青州就能办成吗?越活越愚蠢!”
浅白在一旁没敢搭话,愚蠢不愚蠢他不知道,只是现在回来,还在青州,确实不是一个明智的举动。就算青州的防管没有那么严格,但到底是不好动手,环境太过简单,就越容易暴露。
沉默半晌,又开口道:
“去给他送样东西。”
严越从办公桌底下的抽屉里,拿出一张照片来。上面仅仅只是两个人。
浅白一眼看出来,那男子正是堂爷,那个六七岁的小孩,应该就是当初的严越。
“需要带什么话吗?”浅白问。
严越想了半晌,也没说要带句什么话,只是却又不期然的想起很久之前,刚回严家的时候,孤立无援的境地之下,也只有严展堂对自己好。确切的来说,也算不上好,到底是一颗准备将来好好利用的棋子。
可怎奈,越长大,就越难以管控。他是半点好处都没从严越身上捞到,倒是平日里受了他不少的牵连。
“告诉他,在E国为他准备好了一切,足够安享晚年。”
浅白得了命令,不敢又丝毫的耽搁。严展堂确实是越活越糊涂,像个老小孩,求严越不成,竟眼巴巴的自己跑来了。
一个人去青州,来回奔波不说,也不见得当晚就能赶回来。
浅白又给胖子去了电话,这次他倒不是醉猫,清醒的很,又听说又是要办,已经激动的站起来,大排档里,一拍桌子,引得人纷纷侧目。
为了节约时间,浅白问了地址开车去接,等在巷口,只一会儿一个黑影就从巷子里着急忙慌的跑出来。
看着他的样子,忍不住失笑道:“这是把自己给烤了么?”
胖子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才低头嗅了嗅自己,坐在大排档里,身上全是烧烤的味道,他嘿嘿直笑:“还真是,还是五香的。”
没时间和他扯皮,浅白立马坐在了车里,又叮嘱:“你现在先休息,等会儿回来的时候,你开车。”
胖子也收起了那副懒散的样子,点了点头,却又好奇的问:“这次不会又是为那女人吧?”
上次就莫名的跟了她几条街,“这女人怎么还就阴魂不散了?!”
浅白有些晃神,也没有答他。胖子的这句话无疑又让他想起来了言商,原本还想过阻止,就怕那个女人害了严越,可现在,突然发现,严越是真的铁了心,要纠缠到底。
现在不想放开,阴魂不散的或许并不是言商。
…
严越九点多的时候,已经到了公寓楼下。
提着西装,刚从酒桌上下来,倒也没有喝多少酒,就是脑袋有些发晕。司机要扶他上去,却又被他推开。
他站在公寓楼下,吹了几分钟的风,待到脑袋清醒一些,才抬步上楼。
时间不算晚,按照言商的习惯,这时候应是拿着杂志或抱着手机,窝在客厅的沙发里。甚至心里已经有了一个念头,进门就让她去倒水,好好的指派一下她。
可显然,这个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推开门,环顾四周也没有见到言商的半点影子。他又提着衣服上楼,卧室的门半掩着,从里面流泻处光来。以为她已经睡着,不觉连动作都轻了些。
可几乎是门被推开的同时,床边坐着的言商一惊,手里拿着的不知是什么东西,她迅速的捏着手,放在身侧。
严越察觉到了她这个举动,却不清楚她究竟拿了什么,正是因为不清楚,心里才隐隐的不舒服。慢慢悠悠的朝床边走过去,又在言商的身侧坐了下来。
伸手揽过她的肩膀,言商有些排斥,可到底没敢去推开他。
“怎么回来的这样早?”她问一句,打破这有些诡异的沉默。
严越听着这话,却乐意不起来。恐怕跑龙套的都比她演的好,估计是心里巴不得他回不来。他喝了些酒,又看到她这有意无意躲藏的动作,心里更是不满意。脾气比以往还要难缠。
微微低头看着她,反问:“怎么,不希望我早早的回来?”
“我去洗澡了。”
言商不打算和他纠缠,起身欲走,胳膊却又被他扯住,一时间没站稳,踉跄的一下后退了几步,小腿撞在床沿上。她下意识的伸手去抓,手里的东西却掉了下来,在地板上尖锐的一声响。
她反应过来,伸手去捡,可严越比她快一步的,就已经捡起了。
拿在手里仔细把玩,一只做工精良的怀表,银色的链条,怀表上面镶嵌了稀碎的蓝宝石。只一眼,就能看出,这并不是女人的东西。一瞬间,严越就想到了一个人身上。
原本因为喝了酒,他有些慵懒的神色,在这一刻却又聚起惊涛骇浪来。指肚有意无意的在怀表处摩擦,半晌,神色却又恢复的平静。
“所以,现在是在睹物思人么?”他淡淡的开口,又看了她一眼。
言商在这一刻才反应过来,他为何会有这样的反应,诧异之余又觉得他神经。只是定定的看着他,没有什么表情。
“你没发现这样的你,有多……记住你的身份,你现在是我的人。”他说着,又好像是在极力的压制着自己的情绪。“商商,结婚第一天,我不想叫你那么难堪,但是别惹我,我再提醒你一遍,别惹我。”
沉默的听完他的话,这么说,他还算仁慈的了么?言商站起来,走到他的身前,去拿那只怀表,严越却也没有松手。拿不出来,她按了一下那个按钮,盖子弹开。里面有一张照片,却又哪是严越想的那人。
“我现在连想念自己的父母,都不可以了吗?”她问,声音低低的。
严越也没想到会是这样,看到她悄悄的拿着个怀表看,又是男人的东西,自然而然的就认为她这是睹物思人,偏偏思的又是那个旧情人。
可里面的照片,竟是一家三口的合照。
“这是我爸的东西。”她还是补了一句,当初她看他经常把这只怀表带在身边,在她准备出国留学的时候,却又拿出来,送给了她。
可言父到现在都不知道,当初的出国留学就是个幌子。言商在机场一告别送别的许晋柏,就又转身了了那个地下酒吧。她穿过嘈杂的人群,终于走到了最里面坐着的严越身边。
“我答应你。”
当初的她只有这四个字,光明正大的留在了他身边,可这四个字,却让严越,承受了这一生最大的喜悦和最深的伤痛。
过去的永远都只能成为经历,可是,今天无意中翻开了隔壁卧室的抽屉,竟从里面找出了这只怀表。也没想到,她坐在床边看的时候,严越会恰好进来。
这个结果有些出乎他的预料,可听说是她父亲的东西,严越的心里,却又浮现了一丝轻松,只是却又不愿意低头。
言商还是伸手去拿怀表,却又被他躲开了。眼神里有些不可置信,最后也没再拿。
“你喜欢就留着吧。”她说完就进了浴室。
他留着这东西做甚么?严越又看了几眼,便兴致缺缺的留在床头柜上。盯着浴室的门,越盯越无聊,想要进去找她逗逗闷子,可到底是忍住了。
洗完澡出来,就见他满身慵懒的拿着她放在桌上的优盘看。
“这是什么?”他问。
言商没理,坐在那里吹头发,果然产生的噪音也没再让他出口,可刚吹完头发,他却又问“这是什么?”
“优盘。”
“我又没瞎。”
“配音动漫的样片。”有点烦他再问,索性一次性说清楚。
得到回答,严越躺着的人又起身,去了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电脑。有些疑惑的看他把优盘插进去,电脑就放在床头,人又进去洗澡。
还是那样,一边走一边丢衣服,衣服丢了一路。
这次她没捡,等头发干了,就上床缩进了被子里。只一会儿,严越就出来,竟是踩着那些散落在地上的衣服出来的。
跨步上床,打开电脑,又伸手去捞言商。
“这是要查看一番?”她看着他打开了那个样片,扯了扯嘴角。
严越却全然不理会她这话中的讥讽,只道:“我就看看。”
隔了好一会儿,才又问她:“你不看?”
她被他单臂搂在怀里,睡不着出不去,浑身上下都难受。耳边又都是动漫中自己的声音,这种感觉太折磨人,也太奇怪了。
“我想睡觉了。”她说。
严越却充耳不闻,还时不时的点评上一两句,“声音不错”或是“这里是借助了什么工具吗?为什么会是这种声音?”
刚开始还能回他一两句,最后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严越看她熟睡,关掉电脑,才又顺着她躺下来。看她睡着眉头还紧皱在一起。
又看了眼放在桌上的怀表,她想念父母了么?被这个女人这样思念,该是种怎么样感受。
头晕乎乎的,却怎么也睡不着,甚至是越来越清醒。严越坐起来,抽出了被她压在头底下的手臂,到阳台去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