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维将利欧带到监控室,置身于一排屏幕之前。
他指着角落里一张行军床,说道:“那里就是你睡的地方。”
利欧瞄了眼几个屏幕里隐隐约约的人影,不便多看,道了声谢,提着行李箱走向小床。
戴维没跟过去,先收起监控台上老板的物品。
收拾完东西,他又推开监控室里的一角小门,对正在整理行李的利欧道:“利欧,你来看,这里就是洗手间,里面还可以洗澡。”
利欧放下东西,走近探头往里看了一眼,只见这小小的隔间同自己在北京机场住的宾馆卫生间差不多,马桶、洗手台、花洒俱全,仅少个了浴缸。
戴维拨开他挤进去,卷起牙刷和毛币,还随口问道:“利欧,你准备有牙刷这些东西吗?如果没有,晚上下了工我带你去超市采购。”
利欧看着他的背影,暗暗想着:虽说此人多半是别有居心,可招工的并非台球俱乐部一家,却只有他愿意帮忙叫老板,客观上总是解了自己迫在眉睫的生存危机。
故而他心下微暖,感激道:“不用了,谢谢你!这些我都带了的。”
戴维“哦”了一声,迅速拿起东西走了出来。
利欧侧身避过,见他将东西放置入收纳箱,接着抱起来就向外走,边走还边说道:“你先安顿,我出去了,晚上再来叫你上工。”
“好的,谢谢!”利欧道。
已走到门口的戴维突然转过身,一脸纳闷道:“利欧,你们华国人都是这么客气吗?”
他不等利欧回话又怪笑着说道:“别谢我,我只想帮兄弟们减轻负担。嗬嗬嗬……”
说完后径直出门,笑声不绝。
利欧目送着他远去,摇头自语道:“你们英国人都是这么耿直么?不见得吧!”
归置完自己的东西,利欧捂着“呱呱”叫的肚子坐到床上喘起了粗气。
从早上到现在他什么东西都没吃过,不是不想吃,而是全身上下只有十英磅了,他舍不得花。
为什么他会到了这副田地?
其实他自己也非常懵逼,直觉得这两天过得如同梦幻一般。
要追溯这一切的源头,还要从一年前说起。
利欧的中文名叫刘昆,利欧便是刘,昆是哈语,意为太阳、阳光,所以刘昆也可以叫刘阳。
他是新省伊梨哈族自治州、阿勒泰地区的哈萨克人。混血儿,有四分之一汉族的血统,刘姓便是明证。
他的爷爷是中原去的知青,因为会一手中医颇受当地哈人青睐,遂于当地成亲生子,知青大返城时又因原家已无亲人,故留了下来。
刘昆的父亲莫利德·刘,汉名刘亮,长大后子继父业,不仅医人还医牲畜,那青出于兰的手艺让他成为了十里八乡的好儿郞。
为此,他娶到了当地最美的双姝之一,刘昆的母亲:古丽娜·伊万诺夫娜·刘。
她是白俄时期逃到阿勒泰地区的贵族,但三代以后也没落了,成为了普通的华人。
正是这两代的基因改变,让刘昆从小就长得高大强壮。
那他为什么又到了英国呢?
这就要说起草原上的另一位双姝了。
刘昆母亲的表姐——娜依扎。
娜依扎与古丽娜不同,她不安于现状,不想成为成天围着牛羊马打转的牧女,打小就好奇外面的世界,故而卯着劲读书。
功夫不负有心人,她最终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大学。
在大学里她遇到了她的爱人,一个地质学的讲师——李光奇。
两人很快坠入爱河,并于娜依扎毕业后成亲。
此时的李光奇已升为副教授,因为一个项目去了英国城市学院交流。
两年后,他再回华国,接走了娜依扎。自此,娜依扎便与刘昆一家断了联系。
没曾想,命运的齿轮最终又让刘昆与他们交汇。
在刘昆十六岁,高二的暑假,娜依扎和李光奇回来探亲。
亲戚多年未见,重逢时的一番热闹不必细表。
娜依扎在了解到刘昆还不错的成绩后,也想侄子出去见见世面,于是与丈夫商量后,向刘昆父母提出了一个建议,让刘昆去英国留学。
正好李光奇是城市学院的教授,可以请学校发个邀请函,算是解决了出国留学的最大阻碍。还有,学费、生活费由他们夫妇承担。
父母本是舍不得儿子远走万里,可见到娜依扎夫妇成功的样子,也不想刘昆囿于现状、甘于贫穷,于是找到刘昆商量。
刘昆少年心性,当然愿意去外面扑腾了,当场便兴高采烈地答应下来。
四个大人安排好刘昆以后的行程。
高三一年就主学英语,14年2月由李光奇发来邀请函,刘昆再去办签证,相信几个月的时间,再怎么也能办下来。
办下后通知娜依扎夫妇,商量去的日期,最好是提前两月以便适应伦敦的生活。
不出娜依扎所料,签证果然不容易,5月才办下来。经过越洋电话沟通,确定刘昆高考完后出发。
6月15日,刘昆揣着换好的英磅告别了父母,来到北京。
买了6月16日飞伦敦机票,刘昆与姨妈打电话确认。电话里姨妈说,会在机场出口欢迎他。
经过10个小时的飞行,刘昆于6月17日早晨落地。
可出了接站口,刘昆傻眼了,他找了一大圈却并没有找到姨妈与姨父的影子。
再买只当地手机卡打电话,电话不通!
没办法之下,刘昆只能按照姨妈给的地址自己过去。
因为对公交线路不熟,他忍痛打了个出租车。
到达纽汉区目的地后,刘昆心痛的无法呼吸,100多英磅没有了。
这可是一千多块钱!加上机票钱等等,父母亲可是卖了好多头羊才换来的。
片刻的心痛后,刘昆打起精神依地址找到了姨妈家。
华国有句俗话叫“祸不单行”,外国也有句谚语叫“墨菲定律”,刘昆对着铁将军把门的小别墅欲哭无泪。
哭着哭着又来了怪事,他头痛欲裂当场便倒在了姨妈房子门口。
隔壁的邻居发现后叫醒了他,并告诉他,李和夫人昨夜就急匆匆出门了,因为是夜里声音很大,所以邻居有印象。
刘昆谢过好心人,颓然坐地怔然无语。
他当时就基本能确定,姨妈和姨父并不是去接自己的。早上的飞机,不至于提前一晚上去等着吧?多半还是有什么急事顾不得了。
就这样,他坐在别墅围栏前等了一天一夜。
自小生活在苦寒之地,养成了刘昆顽强乐观的性格,他仅凭着行李里母亲塞的干果和一瓶水坚持了下来。
第二天清早,姨妈仍然没有回来。刘昆自觉再这样等下去没有意义,还很可能把自己饿死,所以打定主意出来看看。
回国他暂时是不想的。父母辛辛苦苦送他出国,不混个人样刘昆都感觉是对不起他们。
纽汉区位于外伦敦东部,但也商业繁华,车流滚滚、人流如织,当街的店铺五花八门,招人的也有很多。
刘昆试过好几家,但都因为他是外国人,且没有合法的打工证明给拒绝了。
直到找到了这家台球俱乐部。
事情捋到这里,刘昆幸福地笑了。其实幸福有时很简单,困境中的一瓢水一餐饭便是幸福!
然而,福兮祸之所伏。
刘昆刚裂开嘴,便好像扯动了脑袋,头又痛了起来。
此处无人看见,他再无顾忌,双手抱头一下载倒在床上。
就在他痛苦之时,他觉得耳里似乎“叮”、“咚”响个不停。几分钟后,他再也挺不住了,把白眼一翻,直接晕了过去。
(新书急需支持,求收藏和推荐票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