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裂痕

他们拦了一辆出租车，来到夏凌菲推荐的烧烤店。一进店，一个微胖大概40多岁的男老板亲切的和夏凌菲打招呼：“菲菲，好久没来了，都有些想你了！”

　　“今年要考大学了，我用功学习呢！”夏凌菲愉快的开着玩笑，径直走向后厨，“羊大串和蹄筋给我各来20串，烤条鱼，再加四串鸡翅，凉菜照旧。”“对了，再给我下一大碗羊肉烩面。”这才满足的回到座位上。

　　“点的会不会有点多？”林默默问。

　　夏凌菲用下巴点了点李荣轩：“你放心，有这个吃货在能够吃就不错了。”又转头对老板说：“谭叔，给我先拿5瓶啤酒。”

　　李荣轩大言不惭的对林默默和许嘉懿说道：“看看，我菲姐多了解我。”他给大家的杯子里都满上啤酒，举起杯子：“来来来，今天咱就放纵一回，不醉不归。”他们三个人举杯干杯，附和道：“不醉不归。”

　　一开始，他们四个人吃着喝着，聊得很尽兴。可渐渐的，夏凌菲越喝越多，越来越没节制，什么都不吃，一杯接一杯的啤酒往肚子里灌，甚至又让服务员上了8瓶啤酒。林默默能够感受到夏凌菲今天很奇怪，一直在故作欢颜，她想劝劝夏凌菲不要再喝了，可想了想还是让她醉，让她发泄出来吧。

　　林默默用纸擦掉烤肉铁签顶头的煤灰，递给夏凌菲。夏凌菲和李荣轩玩着‘棒子、虫、老虎、鸡’的游戏，不一会他们两个人就有点喝大了，说话口齿不清起来。这时候服务员端上了一大碗面，许嘉懿拿过夏凌菲面前的酒杯，“面来了，吃面吧！你两这样喝下去还能回家不？”还不忘提醒一下李荣轩：“你也少喝点吧，她喝醉了我和默默能送她回去，你这人高马大的，你喝醉了我就把你扔马路上！”

　　“放心，哥们酒量好着呢，我喝一箱都不倒。”李荣轩夸着海口。

　　“你就可劲吹吧！”

　　“咋，你不信，一会我送菲姐回家。你带你媳妇缠绵去吧！”李荣轩开始胡言乱语。

　　“李荣轩，你别在这胡说八道。”林默默有些急了。

　　李荣轩好像没有听见林默默的话，从许嘉懿手中抢过夏凌菲的酒杯还给夏凌菲，不管不顾的对她说道：“咱干杯，菲姐，一会我送你回家，咱们不当电灯泡。”

　　夏凌菲笑盈盈的接过酒杯，和李荣轩的杯子碰在一起，好像事不关己的说：“好，干杯。”

　　许嘉懿有些生气了，愤怒的站起来准备夺过夏凌菲嘴边的杯子，可夏凌菲使劲的捏住杯子，睁大眼睛死死的瞪着许嘉懿。

　　许嘉懿是真的生气了，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冷。两个人就这样僵持着，他眼中压抑着即将爆发的愤怒。“我再说一遍，别再喝了。”

　　林默默见过理智的许嘉懿，见过油嘴滑舌的许嘉懿，见过孩子气的许嘉懿，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许嘉懿，他平时都是顺着她和夏凌菲的，她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可是，此时此刻的他让林默默感到害怕。她小心翼翼的拽了拽许嘉懿的袖子。

　　李荣轩也没有想到许嘉懿真的生气了，更没有见过谁敢对夏凌菲发脾气，夏凌菲在他们面前从来是说一不二的，但这一刻他从夏凌菲眼中看到了一丝的怯。他一直喜欢着夏凌菲，可是他知道自己驾驭不了夏凌菲，而夏凌菲也从来是把自己当哥们的，不是朋友，而是真的哥们。

　　而此时紧张的气氛让他半醉的头脑清醒不少，他站起来拍了拍许嘉懿的肩：“哥们，你别生气。都怪我，我以为你们说不醉不归是真的呢！”

　　林默默给夏凌菲盛了一小碗面，推到夏凌菲眼前对她说：“菲菲，你先吃点东西，你看你都没怎么吃东西就光顾着喝酒了。”

　　许嘉懿放下胳膊坐回座位上，拿起杯子一口气喝光了满满一杯的啤酒。“不醉不归是什么意思？是咱四个都喝醉了躺在马路上就叫不醉不归？”他问李荣轩。

　　李荣轩有些尴尬，刚准备开口。却没想到夏凌菲猛地站起来将啤酒杯摔在地上，杯中的啤酒和玻璃渣溅了一地。她摇摇晃晃地指着许嘉懿：“许嘉懿，你他妈的装什么，我用不着你管，你以为你是我的谁呀？”

　　领桌的客人和服务员听见动静后都望向他们这一桌。幸好因为今天刚下过大雪，店里只有零零散散两三桌人。谭叔慌张的跑过来问：“怎么了？这喝的好好的，怎么还吵架了呢！”说着招呼服务员：“快把这扫一下，别一会再扎到人。”

　　许嘉懿推了推谭叔，“谭叔，你别管我们。你去忙，我们吃完就走，你一会再收拾。”然后没有理会夏凌菲，拿起筷子迅速的吃完碗里的面，和林默默和李荣轩讲：“你两快吃，吃完回家吧，天都黑了。”林默默和李荣轩坐在那里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

　　夏凌菲站在那里看着许嘉懿没有理会自己，她心酸地笑了笑，眼泪却从眼中流出，流向嘴角。看着此时的场景，林默默不知道为什么好好地会变成这样，大家不惜逃课翻门就为了开心的在一起。谁做错了吗？谁都没有错，夏凌菲这段时间心里太苦了，而许嘉懿是因为关心夏凌菲。林默默站起来拿着纸去擦夏凌菲脸上的泪，夏凌菲狠狠的一把推开她的手，用从来都没有过眼神瞪了林默默一眼，从烧烤店里跑了出去。林默默愣在那里，反复的回想着那个眼神——那是嫉恨。

　　李荣轩摇晃的站起来准备去追，许嘉懿挡住他。对他和林默默说：“我去，你两把她的包拿着，吃完就出来。”说完就追着夏凌菲出去了。

　　许嘉懿拉住快步走在雪中的夏凌菲，发现她小声哽咽着，泪如泉涌。他有些头痛又有些内疚问：“你今天到底怎么了？”

　　夏凌菲没有回答，只是用手擦着脸上的泪水，她越擦眼泪却越流越多，她恨自己不争气，她恨自己控制不住自己去嫉妒，她一直以为她对许嘉懿不是爱情是习惯。可当许嘉懿对林默默好时，她才发现自己是那样的在意，她不断的告诉自己林默默是自己最好的朋友，而当初是自己无视许嘉懿对她的好，她不能让占有欲毁了现状。可是，他们真的好甜蜜，幸福的让她控制不住的妒忌。曾经不管自己谈多少次恋爱，做多过分的事许嘉懿都会在她身边为她收拾一切残局。她知道她要失去许嘉懿了，当他的眼睛停在林默默身上的那一刻，她就知道她错过了。她不甘心，她不甘心仅仅半年的时间她就失去了这么多，变得一无所有。

　　许嘉懿有些心疼的看着泪流不止的夏凌菲，放软声音：“你别哭了好不好，你知道，从小到大我最怕你哭了。”他情不自禁的用手拂去夏凌菲脸上的泪水，“我就是鸡婆，觉得你喝的太猛了，你要是嫌我管的多我保证以后不管你了，你喝醉了我就和默默送你回家。”

　　许嘉懿的一番话却让夏凌菲更加难过，她踮起脚尖用双手紧紧的环抱住许嘉懿的脖子，将自己头靠在他的怀里，“阿懿！”她轻轻叫了他的小名，除了他的家人只有她会叫的小名，她要提醒许嘉懿他们曾经有多么亲密，她感觉到了许嘉懿身子猛然的一僵。

　　“你为什么要把只属于我的好给别人，你变了。你怎么可以变呢？你忘了从小到大你都是我一个人的王子吗？”夏凌菲不断收紧自己的胳膊，脸来回蹭着许嘉懿想从他身上汲取更多的温暖。“我好希望这一切都是一场梦，梦醒了我妈在家给我做饭，给我买漂亮的衣服；不管我做什么，你永远在我身边；每到过年过节我们两家都会聚在一起，你妈总是说要我长大了做她的儿媳妇。”夏凌菲越说越心痛，声音不断地颤抖：“我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都不要离开我好吗？我以后会好好爱你们，我一定不再任性了，一定不了。”

　　许嘉懿听着夏凌菲的话，他意识到现在抱着自己的是他从幼儿园开始就保护着的女孩，一直以来，喜欢自己的女生数不胜数，可他知道他心里只有夏凌菲。他看着她恋爱、分手、胡闹，陪着她成长，拼尽全力保护她不让她受任何委屈。他相信她总有一天会看到自己，会回到自己身边像小时候一样成为自己的新娘。他无意识的抬起双臂准备怀抱夏凌菲，回过神来双手却停在空中又垂了下去。他不能，因为他遇见了林默默，那个在领奖台上站在自己身边的女孩；那个让他感受到‘美好’和‘纯净’的女孩；那个永远柔柔的对自己好的女孩；那个让他体会到爱情甜蜜的女孩；那个要和他考同一所大学，一起向未来努力的女孩。她让自己渐渐忘了从小到大喜欢的夏凌菲；她让他自己慢慢的看不见夏凌菲；她让自己变得狭隘，变得小心眼，眼中满满的只有她。

　　可是，他不能推开夏凌菲，他无法做出这样伤害她的行为，他感受夏凌菲的泪水从他的脖子上流了下去，在这个寒冬的夜里，他感受到她的热泪，他的心这一刻就好像有把刀在上面不断地刺戳。许嘉懿紧紧攥住自己的拳头，然后毫不犹豫地抱住了夏凌菲。“别哭了，菲菲。”他心疼的说道。

　　林默默买了单，和谭叔道了歉，拿着夏凌菲的包和李荣轩离开烧烤店。“咱这去哪找他两？手机钱啥的都在咱这，也没法打电话。”李荣轩问。

　　“谭叔说直走再左拐就是公交车站。我们去看看，实在找不到就算了，反正许嘉懿会送她回去的。”

　　林默默和李荣轩并排走着，李荣轩突然开口问：“林默默，我可以叫你默默吗？”

　　林默默笑了笑点点头：“当然可以。”

　　“那我不客气的八卦一下，你得和我说实话可以不？”

　　林默默停下来看了看李荣轩，“你要问什么？”

　　“别紧张，别紧张，我就是好奇，你不想回答就当我喝醉了，别理我就好了。”李荣轩挠了挠头。

　　“你问吧。我要是想说会告诉你的。”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你为什么不喜欢我同桌呢?他对你的深情不比许嘉懿少，甚至更胜。”李荣轩一直觉得景瑜不比许嘉懿差多少，人帅，学习成绩好，虽然有时候会有些闷，但是林默默也很闷呀，他觉得她和景瑜更合适。

　　林默默其实猜到他要问什么，眼光里波澜不惊，淡淡的说：“这种事哪有为什么呢？”好像事不关己。“就像你喜欢菲菲，不喜欢贾葇一样。”

　　听到贾葇的名字，李荣轩满脸的不自然。

　　走着走着，林默默看见远处车站那里有两个人紧紧的抱在一起。李荣轩说话的声音好像离自己越来越远，她只能听见自己的心脏‘咚咚咚’发出的紧张，这一刻她就像正准备赴死的犯人，等待着最后那一刻的枪声。她拖着沉重的步伐向前，直到能够清晰地辨认出她熟悉的两个身影，她感受到心中的那一根弦，倏然绷断。终于发生了曾经她最害怕发生的事，好像友情带来的快乐和爱情带来的幸福都在等待这一刻去轰然倒塌。她一只手紧紧地抓着夏凌菲的包，另一只手的指甲都快嵌进手掌中。她要自己疼；她要控制住自己；她没有喝很多酒，更没有资格醉；她要自己清醒的去面对现实，认清自己的可笑。她已经很努力了，可是眼眶中却闪着泪水模糊了视线，她多希望自己有隐身术，可以让她逃避这场闹剧。

　　李荣轩看出了林默默的异常，仔细一看前方竟然是许嘉懿和夏凌菲紧紧地抱在一起。他惊恐的睁大双眼，转头看了看林默默，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他一直都知道许嘉懿是夏凌菲的青梅竹马，也能感觉得到许嘉懿对夏凌菲的在乎与喜欢。夏凌菲在许嘉懿的怀中带着幸福的微笑，看不见许嘉懿的表情却能看出他有多用劲的抱着夏凌菲。可是，许嘉懿不是和林默默在一起吗？李荣轩难以置信的发声：“我靠，你们他妈的什么情况？”

　　夏凌菲听见李荣轩的声音，她睁开眼看见林默默的那一刻，她突然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还没等许嘉懿反应过来放开她，她就狠狠的一把推开许嘉懿，许嘉懿被她推得没站住脚往后趔趄了两步，而她自己更是没站稳，径直的向后摔去。

　　李荣轩立马冲上去将夏凌菲从地上扶起来。

　　许嘉懿回头看着林默默，他呆呆的立在那里，像被扇了巴掌一样局促不安，嘴巴动了动：“默默，我···”后面的话像堵在了喉咙里，最终什么都没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