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文博则是一脸的沉重:“倾尘,你可考虑好了?他既是太子,你想要为权家平反自然是方便得多。可是你也应该清楚天朝两年间便死去了两任太子,这说明有多少的明枪暗箭都在对准着东宫。东宫是比皇宫还要更危险的地方,你确定要卷入那滩浑水中去吗?”
权倾尘道:“我知道这个决定很危险,但是不借太子之力,不去卷入那些浑水,只凭我们自己的一己之力,只怕这一辈子都难以为我们权家和叶家昭雪。”
杨文博叹了口气,这些道理他比权倾尘更清楚。可历来的皇位之争,都不仅仅只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这般简单,是胜者生,败者亡。
权倾尘拉住杨文博道:“杨伯伯您放心,在为权家争回公道之前,我会好好保护好自己。”
杨文博虽然不想要她去走这条路,但也自知规劝不了她,便只好苦笑着点了点头。
权倾尘笑道:“那待殿下伤好之后,我们就一起回长安吧。”
阿布正从里间出来,听到了权倾尘的这句话。他上前来,对权倾尘道:“小姐,我有话要跟你说。”
权倾尘和阿布来到了外面,夜色黑沉了下来,前面那一片长得极好的芨芨草,在夜风中摇晃着脑袋。
阿布转过身来望着权倾尘:“小姐,你真的要跟随殿下回长安吗?”
权倾尘道:“难道阿布不想回去吗?”
阿布道:“可小姐不是答应过我,跟我一起去西凉吗?你不是喜欢那里的星空和葡萄冻子……”
权倾尘望着远方:“我是曾想过放下一切,去过属于我的人生。可父亲太冤了,大哥太冤了,权家军太冤了。那些无数死去的冤魂,孤独的在天地间飘荡,在等待着一个能够沉冤昭雪的机会。而能够给他们带来那个机会的人,只有我了。”
阿布低下了头:“可我总觉得,回到那里会不好。”
权倾尘道:“如果阿布不想回去……”
阿布忙将她打断:“八年前我就说过,小姐去哪里,阿布就去哪里。”
权倾尘望着阿布,幸福的笑了。这些年来,若不是有阿布和叶蓁凌陪着,她都不一定能够撑得下来。
在龙韶阳养伤期间,有很多的杀手都找到了这里来,但都被西北雪和权倾尘给解决掉了。后来漠然又找了来,时隔八年,他们五个得以重聚,既高兴又感伤。高兴的是旧友重逢,感伤的是那段意气风发的年少时光,真的是一去不返了。
临走前,西北雪和阿布去打来了一只黄羊,杨文博挖出了埋藏在地窖中的酒。月光下,众人烤起了全羊,喝起了老酒。
杨文博自那次踏出长安后,便不想再回去,所以他决定和西北雪一同留在漠北,便不断地叮嘱权倾尘、叶蓁凌和阿布回到长安后,要万事小心。最后他看向了龙韶阳,突然起身向他跪下,众人要将他拉起,他却将他们推开道:“太子殿下,老夫在此恳求您,在殿下能力所及范围之内,请殿下保护好他们三个。”
龙韶阳亲自上前将他扶起:“前辈放心,我会的。”
塞外的星空真是格外的辽阔和明亮,那散碎在天际的星辰,就像是天神悬挂出来的一盏盏风灯。漠然和龙韶阳还从未见过这般美丽的星空,望着那一颗颗又大又亮的星星,身处京都风云政变中整日提心吊胆的忧虑和紧张,都仿佛随天际那突然滑落的流星远去。
叶蓁凌看到流星滑落,惊叫道:“有流星,快许愿。”说着便将自己的衣带打了一个结,然后将双手合于胸前,闭上眼许愿:“希望此次回到长安,能一切平安。”
龙韶阳不解道:“许愿就许愿,干嘛要将衣带打一个结?”
权倾尘给他解释道:“这是草原上的习俗,看到流星要将衣带打结,这样许下的愿望才有可能实现。”
龙韶阳道:“可流星划过,转瞬即逝,还来得及打结吗?”
权倾尘道:“待下一颗流星划过时,我给殿下打结,殿下便只负责许愿就好。”
正说着时,又一颗硕大的流星从天际划过,权倾尘忙伸手去为龙韶阳打结,却不料龙韶阳也正准备伸手去打结,两人的手在衣带处碰在了一起。权倾尘忙将自己的手缩了回来,这时流星已经消失不见了。
为了缓解尴尬,权倾尘撇过了头,却看见漠然正望着流星消失的地方怔怔出神,眉眼之间似乎还隐藏着淡淡的忧伤。
权倾尘便向他走了过去,在他的身旁坐下:“漠然,你好像有心事?”
漠然淡淡道:“只是在担心一个人。”
权倾尘道:“是碧烟吗?”
漠然转过脸来看着权倾尘:“看来你知道我跟她……”
权倾尘笑道:“从你受伤的那一次她的鼓声戛然而止我便知道,你对她和她对你有一种与众不同的特别。你说你担心她,难道碧烟出什么事了吗?”
漠然道:“是啊,她的手再也不能弹琴了。”
权倾尘惊道:“为何?”
漠然道:“一天夜里,一条毒蛇爬进了她的被里,她的左手被咬,有两根手指感染了毒性只得截去……她爱弹琴,爱之如命,可手指截去她再也不能再弹琴了。她变得神情恍惚,每天夜里,她都说她会看到一只披发呖血的女鬼。我们便知道,她因受不了这个打击而奔溃了……”
“毒蛇?女鬼?”权倾尘知道这件事一定是有人特意为之,便又问道:“这件事是何时发生的?”
漠然道:“两年前。”
权倾尘道:“两年前,京中可有什么大事?”
漠然想了想,道:“若说大事,那便只有殿下的选妃大典罢了。”
“选妃?”权倾尘不由得看向了龙韶阳,他正在坐在那里与叶蓁凌相谈甚欢,权倾尘又回过来对漠然道:“那碧烟可有意参与太子的选妃?”
漠然道:“她虽无意,可陈世伯却有意。”
权倾尘道:“这就对了,碧烟如此优秀,一定是有人暗中妒忌她,不想让她去参与太子的选妃大典。陈家是京城守备,府中守卫应该很严密。所以迫害碧烟的人要不就是手下有人武功绝顶,要不就是碧烟身边最亲近的人。”
漠然道:“只是光有猜测,没有证据也无可奈何。”
能唱歌的徐灵歌却再也无法唱歌,擅弹琴的陈碧烟却再也不能弹琴。权倾尘真是不明白,这世道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天妒红颜吗?
要护送太子回长安,光凭他们几个是不够的。于是漠然便想到安西都护府去请求支援,但被龙韶阳制止了。他知道要将自己置于死地的人是何人,惊动安西都护府只会向那个人暴露自己的行踪。不但不安全,反而还会更危险。
于是杨文博便提议,让西北雪将他们送出漠北。一路上他们曾遭遇几次劫杀,但幸而西北雪、权倾尘和漠然功夫卓绝,将那些杀手杀得灰头土脸而归。
漠然起初不明白龙韶阳为何会让权倾尘做他的贴身侍卫,但当他见识到了权倾尘的剑法和轻功后,才明白龙韶阳的决定是正确的。即便自己的武功在整个京城来说也算是佼佼者,可面对权倾尘时,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逊色。
西北雪将他们护送出漠北后,确定应该没有杀手了,便决定回去了。他们五个与西北雪告别后,便一路向长安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