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助攻失败
不得不说，陈三生劝人的功夫那真是一等一的好，谁都说不过她那张嘴皮子，订婚的事情在她的三寸不烂之舌之下还真是成了。虽然说订婚那天薜巍的脸阴的跟一块废铁没两样了，全程眼神连看都没看一眼温芸，是个人都看的出他不过是走个过场，但有的时候家族之间的联姻往往要的就是这样一个过场，有了这样一个桥梁，做什事情都名正言顺。
订婚宴的那天陈三生把药送去给了那对母子，取了那孩子的十指血融进药里，这才算大功告成。与此同时陈三生也把实情都跟那个母亲说了，结果可想而知，她婆婆当场就要去喝那药，说什么也不能让孩子没了妈妈，可是被陈三生拦下了，她年事已高，身体承载不了毒素的吸收，喝了也是白喝，结果婆媳二人抱头痛苦，无论是哪一个死去，这条生命对于孩子来说都太过沉重了。
那母亲抱起年幼的儿子，用期盼和不舍的眼神一直看着他，看着他，在脑海里想像成年的他会是什么样的？工作以后的他会是什么样的？有了喜欢的女孩子会不会主动？结婚的时候又该向谁递茶，有了不顺心的事又该和谁说？
孩子还小，往后余生还长，可惜没有母亲陪在身边，他必然会过的十分辛苦。
就连红豆都不忍去看，转过身子默默擦着眼泪，生死离别他们早就见惯了，可见惯了的场面也依旧让人难受，越是如此陈三生心中就越是憎恨萧磊，她虽一直未说话站在一旁，可她的一双手心全被指甲给掐破了。
苦涩的药发出难闻的味道，陈三生望着它又望了望红豆，突然红豆眼睛瞪的大大的，一手指着陈三生，气急败坏的叫道：“你别给我整妖娥子了大姐，你是想弄死我啊。”
她知道她想干什么，又或者她早就猜到她有这个打算，红豆扑上去就要抢那个药，陈三生抢先一步躲开了，一转身刚好撞上推门进来的薜巍。
红豆想都没想就朝着薜巍喊，“把药抢下来，她要喝那个药。”
薜巍伸手就把药拦了下来，陈三生没他高，跳了两步都没够着，“薜巍，你别闹，把药给我，你这个时候跑来干嘛，你今天订婚啊。”
薜巍仪式一结束就走了，甚至连声招呼都没打，温芸换了衣服出来就找不到他人了，好一阵伤心之后只得自己强装笑颜去应酬客人。
“你为什么喝？”
陈三生没好气看着他，“废话，不是不想让他妈妈死嘛，你忍心看他们母子天人永隔吗？”
“你会死。”
“我不会死。”
红豆接上就说，“但你会生不如死。”
薜巍看向红豆，“为什么？”
“肠穿肚烂，那种滋味还不如死呢。”
薜巍看着陈三生的眼神十分复杂，手里的药也握的更紧了，他看向无辜的母子，母亲的眼泪就没有干过，孩子还昏沉的睡着，丝毫不知道当他醒来之时这世上再也没有妈妈了。
趁着薜巍愣神，陈三生一把夺过药瓶，众人还未来的及反应，她已经咕咚咕咚全喝了，红豆差点当场就气绝身亡了。
薜巍更是震惊，红豆二话不说拉过陈三生就奔向门外，薜巍追出去时她们二人已经消失了。
回到三生药铺又是一顿劈头盖脸的大骂，红豆边骂边哭，边给她配着止痛的方子，药效起作用了，陈三生疼的整个人都蜷缩起来了，那脸白的就跟纸一样，豆大的汗珠顺着脸就往下滴，这浑身被汗湿的就像水洗过似的，五奶奶急的一把抱住她，心疼的直流眼泪。掌柜的每次救人都是这么拼命，五奶奶从小就跟着陈三生，这一辈子她是亲眼看着陈三生就是这样过来的。
“你想当圣女玛利亚你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若是从前我一定不管你，可你如今没了心，跟个废物有什么两样，你自己都是泥菩萨了，你逞什么能啊。那率然是普通的蛇吗，那是你能说喝就喝的药吗？”红豆一边责难着，一边手里也没停着配药。
突然红豆像是察觉了什么，拿着药怔怔的转过身子望着痛苦不堪的陈三生，她将药慢慢的倒进陈三生的嘴里，五奶奶见她神色不对，想来是有话要说便轻轻将陈三生交托于红豆怀中先离开了。
五奶奶走后，红豆抱着陈三生，低声问道：“从前你不会这样，你虽拼命但也会护好自己，如今你越来越糟蹋这个身子了，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喝了药的陈三生缓解了一些疼痛，她躺在红豆怀里眼晴无神的望向远处，“对不起，又让你伤心了。”
“我要听实话，你不能骗我，否则日后你别想求我再帮你。”红豆下了最后通牒，这几年她实在异于寻常，仿佛完全不把自己这具身体当回事了，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生死簿满你就可以回去交差了，这多么年也辛苦你了。”
“我说了，我要听实话，给你最后一次机会。”
陈三生无力笑笑，“生死簿满，我的时辰便也到了，活了这么多年我真的都快忘了最初的自己是什么样子的了。”
这个答案红豆从来没有想过，也许是因为时间过的太久了，久到她都快忘记死簿何时会满，满了之后陈三生又何去何从，可直到此刻她才明白，原来大限之日已然接近了，也正因为如此她才如此不管不顾吧，反正最终的结局谁也改变不了，那这条命便发挥最大的价值吧。
一滴滚烫的眼泪滴在陈三生的手上，许久红豆轻声开口，“你想做什么便做什么吧。”
……
三天后，红豆送去了提炼好的解药，薜巍拿着药只问了一句，“人怎么样？”
“疼了三天，虽然吃了药，可还是疼。”
“一直是醒着的？”
红豆点点头，“肠穿肚烂之痛让人晕厥也能让人惊醒，几乎大部分时间她都是醒着的。取了血之后她更是虚弱，现在五奶奶一刻不离的照顾着她。”
“多谢。”
红豆知道薜巍不善言语，也不轻言道谢，能当着她的面说出这两个字，可见他对陈三生确实怀有愧疚。
“谢谢就不用了，还是麻烦把诊金付一下吧。我们掌柜的说了，这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考虑到那母子必然是付不起的，所以这笔费用就得由宗古堂出了。此次薜大当家也有出力，所以打了折，只需付十块黄金就好。”
薜巍示意吴令接过账单，这次的钱他倒是没有二话。
红豆又继续对薜巍说道：“公事谈完了，我们谈点私事吧。我要出门办些事情，五奶奶一个人照顾她我不放心，希望能送她来你这里，由你照看她。”
……
薜巍没有答复。
“不会很久，最多三天。”
……
红豆突然笑了，猜不透的薜巍的心思，这个时候原以为他会欣然答应的，“你……不肯？”
“她不肯。”
令红豆没有意料的是薜巍的犹豫竟然是顾及了陈三生的心思，一直以来陈三生都是如此告诉薜巍的，三生药铺与宗古堂余生不往来，没想到，她说的话，薜巍听了，也记住了，
简单的三个字，却包括了他为她所有的考量。因为陈三生这几年的伤痛与麻烦皆与宗古堂脱不开关系。
红豆笑了，“有件事情我觉得有可能需要让你知道。”
陈三生，既然你不肯说，不如由我来说。
“什么事？”
“当日你在麝河……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和灵稚做交易的不是你。”
薜巍起初听到麝河两个字的时候心中本是愤怒，可红豆却说做交易的不是他时他更为震惊，长久以来陈三生从来没有辩驳过，这也是他心中的一个结，最渴望知道的一个真相。
“说清楚。”
“灵稚早在二十年前被一个猎人伤了，伤口溃烂成疤，十分难看，所以她一直很想要换皮，但是呢她是天狐，普通生物的皮她用不了，这世上唯一入得她眼的就只有陈三生的这幅皮囊，于是这二十年里她千方百计想要得到，可惜一直无果，直到安胎药的事情出来，陈三生不愿伤害你，这才答应了她的要求。”
“你说的是真话？”
“那天她回来的时候都快不成人形了，整个身子全是血，我和五奶奶花了两年的时间才把她救回来，所以三生药铺才会闭馆。你若不信可以自己去问灵稚，又或者你自己仔细看看她的背，她背部皮肤的颜色和其它地方是不一样的。”
红豆很奇怪在薜巍知道真相后，脸上却看不出是什么表情，只是坐在那里眼神很复杂，既不惊，也不悲，反倒让人看着像心里不舒服。
吴令在一旁听的震惊错鄂，呼吸间的急促和眼角的泪光都是心疼，“陈掌柜为什么不告诉我们呢？”
吴令的话让薜巍的眼神找回了一丝灵魂，也许这也是他想问的问题吧，明明为了这件事情他那么恨他，恨到想要杀了她，为什么她却不肯说实话。
红豆低微一笑看着薜巍，“她不想你感激她，她情可你恨她，至少你不会觉得愧疚，余生也不会觉得欠她，这样即使有一天宗古堂和三生药铺彻底不来往了，你也不会觉得遗憾。”
“你为什么告诉我？”
“我跟陈三生在一起一千多年了，这世上没有谁比我更了解她了，她这个人从前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刚认识的时候我们天天打架，脾气又差别人还说不得，五奶奶小的时候不知道被她骂过多少回，她的自尊心比你还强，但就是这样的人却愿意在你面前展现最脆弱、最残败的样子，除了我和五奶奶，你是那唯一的人。所以，你觉得我为什么要告诉你？”
是个傻子也该听出红豆话里的意思了，吴令一幅吃瓜模样小心的偷瞄着薜巍，可对方脸上显然没有太多表情。
“我有未婚妻，不能接受。”
吴令此刻的诧异便是红豆心中的写照吧。
呵呵……果然是宗古堂的当家，人狠话不多，红豆不禁嘲笑自己，原来也有看走眼的时候，她还当真以为薜巍对陈三生有动心，没想到是他们自己自做多情了。
红豆站起身，对吴令说道，“金子让董孝送到三生药铺，你们……以后不用来了。”说完就走了。
吴令急了，“当家的，你为什么要这么说啊，陈掌柜对你那么……”
“事实如此，你不用多话。”薜巍说着就把吴令赶出去了。
吴令心里不甘心，连红豆都看出来了，他怎么会看不出来，当家的对陈掌柜就是与众不同，可他就是死鸭子嘴硬不承认，不行，他不能让当家的就这样和陈掌柜错过了，他要去跟红豆解释，当家的本意不是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