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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绝望的号角曲

黑机阁。

  那是散落在世界各国四大结社的分支据点,多建立与人口凋零的空旷之地,看似是一座孤零零的城堡,起码在外人眼里就是这样。

  此时盘踞在这城堡内的魔术师们,正忙得炸开了锅,因为他们从三天前就正式收押了一名特殊的罪人,而且还是现代魔术师结社公认的S级危险人物。

  他的名字叫做姜俊,本是一个普普通通且即将踏入大学的高中毕业生,而因为曾经创造出一整本魔书遭到了魔术师结社的悬赏通缉,他的人头便成为了所有魔术师炙手可热的烫手山芋。

  一眼望不到尽头的长廊中,穿过漆黑油亮的拱形门,在四壁的烛火照耀下,只见一个拖着长长影子的修女,小心翼翼地端着一盆温水,正向前方慢慢地走去。

  直到下一处的拱形门再度出现,一个身披长袍的年轻人与她擦肩而过后,眸掠异色,顺势抓住她的肩膀,说:

  “等等,你是要给罪人送水吗?”

  “是啊,看他还只是一个孩子挺可怜的,奥利维亚大人命令我们不能给他喝水,总该可以给他洗洗脸吧。”半边脸全是紫红色烂肉的修女,轻声回道。

  “我劝你还会收收你那无谓的慈悲之心,触犯了神之禁忌的一阶罪人,是不配得到我们魔术师的怜悯的。”男人灰眸映出烛火的赤色光芒,用凄厉又缥缈的语气说道。

  修女嗯声点头,默默地接受了他的好意,但她作为虔诚的修女,侍奉主和神的人,自当要对罪人也保持着一份悲怜,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也算得上是一种升华式的历练。

  通过苦刑房的隔断门,修女轻轻地推开了那扇满是铁锈的大门,一入其中,漆黑到足以令人两眼发昏的环境,让修女不由自主地倒抽了一口凉气。

  哪怕是在「黑机阁」长年久居的魔术师,她也依然独独无法适应这个房间的阴郁气息,这里潮湿昏暗,就像是置身地狱一般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与诡谲、静谧相伴的是,促有平缓且微弱的呼吸声,夹杂着低风细沙的震音混合成了极其恐怖的曲调萦绕在耳边,透过高窗,就连原本温顺的月光在这里也变成了惨白而冰冷的幽光。

  怕是每一个进来的人,都不免得要提一提那颗心来抵御这里的阴森气息。

  吞了口唾沫,修女凭借着前几天来到这里的经验,稳住抱着的水盆,努力地不让恐惧影响她的手发出颤抖,然后,重新向前迈出步伐。

  一步、两步……直到第十二步的时候,她停了下来,那个微弱的呼吸声也逐渐变得鲜明,他的人形轮廓也在漆黑之中映出了该有的线条。

  “是你吗?修女姐姐。”那个被蒙着眼罩的少年柔和地问道。

  听到这个孩子富有礼貌地发生,修女眼角露出笑意,说:

  “是的,我给你打来了温水,先擦一擦伤口吧。”

  “谢谢你,不过,我想我的身上应该已经没有伤口了。”姜俊轻轻颔首,发出叹息一般的声音。

  修女点起了蜡烛,借助微弱的烛光,隐约可见的是脚上戴着镣铐和链索,沿着他衣服上因为各种酷刑而断开了口的裂痕,寻找暴露在外的伤口,但是目光仔细地游走了一圈,依然一无所获。

  可见,姜俊并没有撒谎。

  修女轻吐了一口气,将蜡烛立在一旁的酷刑桌上,随着烛光倒下,可以看上桌上摆着许许多多的刑具,有锯刀、钢钉、银水、敲骨锤、螺旋绞等一系列从古代一直流传到现代的非人道之物。

  而这些东西上面任何一样都沾有尚未风干的人类血迹,不难猜测,究竟是哪个倒霉鬼正在享受着这种无上的待遇。

  这里也没有其他人,只有一个像是被百般蹂躏过的孩子。

  “疼...”姜俊漏出了轻微的叫疼声,身子也隐有颤抖。

  “对不起,我轻一点。”

  修女心疼地说着,同时她也注意到了。

  在给他擦脸的时候,不慎滑过的途中按压到了一块肿起的大包,也许是新种下的,所以轻轻一碰,就让他疼的受不了。

  诶,也不知道这孩子到底触犯了什么神之禁忌,小小年纪就要忍受着他这种年纪不该承受的东西……修女一边在水盆中搓洗着毛巾,一边在心中如实的叹道。

  给他简单抹完一把脸后,修女就把满满一盆血水给端了出去,走之前,还带着分外怜惜的目光,瞧了眼那处被漆黑吞没的孩子,并在胸口划了个虔诚的十字。

  修女在前方的扶梯边,偶遇了刚从礼拜堂做完祷告仪式的奥利维亚,看着穿有同款修道服的女人,即便是打上了皱纹的面庞,依然抱有着不属于任何一个男性的强悍气质。

  她就是被西洋魔术师结社全体魔术师……尊为「万术咏唱者」的塔罗牌魔术师,更是她们女性魔术师们心目中的榜样。

  视线不约而同地相互对上,奥利维亚本沉醉于刚刚仪式中的感悟状态中,却在瞥及了她抱着那盆血水后,立马脸沉了下来:

  “你又去给罪人擦洗了?”

  修女背后飕飕的发凉,面对着奥利维亚的发问,她一时间却害怕的说出话来。

  看着修女反手合拢,眼神飘忽的样子,奥利维亚无声地叹了口气:

  “从今天开始,你就别去给罪人擦洗了,否则,我将会以法案的包庇罪来惩罚你。”

  听完对方的告诫,奥利威亚的灰眸中似掠过一道寒光,修女觉察,立即往后一靠,双手也在不知不觉间交握了起来。

  而那份黏连在心头的恐惧,迟迟不散。

  ……

  告别修女,来到了苦刑房。

  奥利维亚摘下了眼镜,在一片漆黑中直视着在那儿被各种缚锁捆绑住的姜俊,灰眸中浮有杀气的说道:

  “三天了,一般人不喝水不进食,就算不死,身体的机能也会将他逼出憔悴的面相,而你看上去却很精神,就像是你完全不需要补充任何能量都能比常人存活的更久。

  这难道是你古夏国特有的苦修,叫做……哦,对了,是辟谷对吗?”

  似玩笑一般的语气,但听上去并不怎么幽默,至始至终姜俊一直紧抿住双唇,眉关紧锁,也没有发出任何响动。

  不等他开口,奥利维亚便继续说下去:

  “我虽然不清楚身上到底有什么力量,你竟然可以在这三天内抵御住结社的三百多种判罪酷刑,但我想告诉你的是,神恩赐你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也不会更多。”

  如是图个爽快的自言自语,姜俊听完奥利维亚的话,反倒是更加地窝火,像是有一团火在他胸口燃烧着一般。

  他听不懂,也不想听有关于这帮魔术师口中说出的任何一句屁话,他们不光害死了他的哥哥吴良,还将无辜的他囚禁在这里,每天除了招式颇新的酷刑节目外,他就只能独自坐在黑暗中品味着孤独与疯狂。

  被囚禁在估摸着有九俄尺长、七俄尺宽的牢房,抬头也终究看不清上面天花板的颜色,唯一清楚的是他们……这群魔术师,一刻不停地把他当做是一个中世纪的教会罪人一样来看待。

  尤其是桌上那尊乌黑的圣像,像是在赤裸裸地嘲笑着他的一切,看得他早就不爽了。

  奥利维亚奚落完了姜俊,便转身离开,刚关上铁门,就遇见了这间苦刑房的首席施刑人·左兰。

  接着,左兰有礼貌地打起了招呼:

  “奥利维亚女士,早上好,这么美好的清晨,你怎么会来到这种与神圣相悖的地方。”

  “对于我们魔术师而言,神圣只需要藏于心底。

  毕竟我们所做的事情都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本想来看看我们的这位罪人离死亡到底有多近,但今天一见,看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的死相。”奥利维亚放空身心的说道。

  左兰听后,搔了搔隔着口罩布的下巴,突然在脑中回想起了昨天也听到过类似的话,一时间诧异地说道:

  “很是意外呢,银爵那个讨厌鬼也说出过和你一样的话。”

  奥利维亚先是一愣,然后干咳一声,似连忙转移话题道:“你清楚他身上的那股力量究竟是什么吗?”

  左兰很想回答这个问题,但哪怕是和他借助各种恐怖刑具和姜俊愉快相处了三天,他也说不上来,这种保护在他身上的力量究竟是什么。

  于是,他只好摇了摇头:

  “在神的面前,我不会说谎,罪人身上的那股力量,就好像是蒙着一层神秘的纱布,任凭我怎么用刀火毒针这些东西去尝试揭开它,终究是得到了完全不明所以的结果。”

  “我相信你的诚实,左兰。”

  奥利维亚沉吟片刻,“但是,离审判之枪降临的日子越来越近,罪人依然活得自在,这让你我这种为神辛劳付出一切的人,属实心中不快,我想你应该懂我的意思吧?”

  左兰嗯声点头,同时告诉了奥利维亚一些这有关于三天内他从姜俊身上做过的诸多事情。

  从左兰的述说中听来,目前姜俊身上的「加护」,可以完全地规避掉一切来源于恶意的伤害,而且通过火刑、绞刑、水刑、毒刑、枪决等等来看,都对他的生命构成不了丝毫的威胁。

  有一点更重要的是,任何尖锐物品试图割开他的身体组织,只要是留下超过长达十公分左右的伤口,他的任何一处伤口都会快速愈合。

  就连那玩意儿割掉之后,都特么能自己长出来,左兰当初做下那个尝试的时候,看的整个人都傻了。

  奥利维亚结合左兰的一番膏之后,得出结论道:

  “除非他自愿去死,否则,凭借我们是没办法杀死他的……果然就如同夏娜审判长说的,现阶段如何才能杀死这个罪人,取决于我们能拿出什么样的手段。”

  “有关于这点,我要向您提个方案。”左兰眼轱辘打转道。

  奥利维亚微微一笑:

  “在神的面前,我们彼此都应该坦诚,请说吧。”

  得到奥利维亚的默许,左兰小退一步,向后打了一个手势,紧接着,一个脖颈捆有束冠的漂亮御姐,左右手提拉着两个被五花大绑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这是?”

  奥利维亚眼眸中映出了这一男一女,惊愕片刻后,做了个简单地忏罪:

  “请原谅我,伟大的术师之神,原谅我将使用这两个赡养罪人的善良子民,来完成我那邪恶无比的计划。”

  虚伪的忏罪之余,她的心头又不禁地涌上了一丝兴奋,看着罪人与家人生死分离的场面,想必那个场面一定很让人感动吧。

  也许与至亲在恸哭中相拥向别,这才是对罪人最大的惩罚。

  拨开前方的晦暗,这两个人的面轮越发的清晰,奥利维亚早在请报上见过这两个人,也自然清楚他们不是其他与罪人无关紧要的角色,而是姜俊心中最重要的养父母——

  李冷汐与姜尚仁。

  既然参演的重要角色已经到齐,那么接下来,也该正式吹响名为“绝望”的号角曲。

  ……

  苦刑房的门再度被推开,积压在这个房间里的浑浊空气瞬间飘度了出去,就连空气都能这么自由,姜俊不禁在心中如实地羡慕起了它们。

  半垂着眼睛的左兰,轻声走到姜俊的面前,扯下了他的眼罩,在旁边的刑具上,摸出一把大号的铁针筒,边把玩边问道:

  “睡得还好吗?”

  “你今天又要玩什么把戏?”姜俊眸中浮掠过一抹火光,沙哑地说道。

  从右侧的裤兜里摸出一瓶青紫色的药剂,轻轻地摇了摇,接着,便用针头将其吸入,将原本空无一物的针筒内重新注满了杀人的毒液。

  然后,左兰那隐藏在口罩之下的嘴角微微翘起:

  “你放心,之前和你玩过的那些个把戏,我是不会再和你玩一遍了,毕竟我也不是那么无聊的人。

  嗯……作为一个敢于时时刻刻挑战创新的男人,我确实有这个底气。”

  “这一次,我将让你体会到比剥皮还要快活上百倍的滋味,以神的名义起誓,接下来要发生的,我一定让你终身难忘,甚至会让你带到地狱。”

  说罢,左兰“啪”地打了个响指。

  奥利维亚便将李冷汐和姜尚仁给推了进来,以极其粗暴的方式,把他们踢跪在地。

  “你、你们!”

  姜俊双眼圆睁,看到在门口处,双膝跪地的父母,看着他们被铁链捆住的凄惨自叹,他的眼眶不禁红润了起来,打死他都没想到,这群魔术师居然抓来了他的父母。

  “怎么样,这出戏,你满意不满意?”

  左兰察觉到姜俊在拘束椅上来回晃动,猛地用手按住了他肩膀,眸带讥笑地说道。

  “你不得好死!”

  姜俊朝他喷了口唾沫,此时他狰狞着的面孔,仿佛只要左兰一个凑近,姜俊就会把对方的耳朵、鼻子给咬下来。

  “我好不好死,没有神的安排我不敢妄下结论,但是我知道,接下来,你一定不得好死。”

  说着,左兰便将这特大号的针筒猛地从空中挥下,结结实实地扎在了他的大腿上,伴随着姜俊“啊哇”一声的惨叫,李冷汐那边似乎有了回应。

  “小俊吗?你怎么了,妈妈怎么听到了你的叫声?”

  强忍着剧痛,额角的汗不断地滋出,但姜俊还是半睁着眼睛,强颜欢笑地放出声道:

  “没、没事,妈,我不过是看到你有点激动了,一不小心就喊了出来。”

  “是嘛,但你的呼吸为什么这么紊乱?绑我们来的人到底是谁,还有这里到底是哪里?”被蒙住眼睛的李冷汐,疯狂地扭转着脖子,倾听着周围的细碎声响,慌不择已地说道。

  被胶布封住嘴的姜尚仁,发出“呜呜呜”的声音,在听到了自家老婆的声音后,他更加迫切地想要安抚她,但无奈,奥利维亚是刻意只让李冷汐能够发出声音。

  因为这也是她的安排。

  一分钟后,总算从刺骨的剧痛中缓过劲来的姜俊,咬着双唇大声喊道:

  “放心,妈,我马上就可以带你们出去!”

  仿佛是看不下去这种人间温情的画面,左兰一皱眉,就加大力度地拧转了针头,让这根特大号的特钢针,在他的大腿骨上咯咯地发出摩擦声,这种疼痛光是亲眼所见就令人感到两眼发昏,更别提亲自品尝了。

  而姜俊则是咬紧牙关,死劲地忍住这种剧痛,依然在安抚着李冷汐:

  “妈,很快就过去了,别、别担心……”

  “的确很快就过去了。”

  站在他们身后,沉默许久的奥利维亚,终于发出了声音。

  奥利维亚悬高右臂,嘴唇一动,似乎发出了一个“F”,紧接着,从原本空无一物的虚空中,便凝出了一把冰刃,进而落到她的手里。

  她就像一个泯灭人性的刽子手,一只手反向拴住李冷汐的脖子,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那锋利到足以轻易刮开人体表皮的冰刃,悬停在她的颌下并疯狂地做着是试探般来回磨蹭。

  “我很仁慈,这一次,我依然会给你一个选择。”

  灰冷的声音,毫不掩饰她的恶意,她那极度危险的动作,仿佛时刻都在向姜俊发出警告,他没有违抗的权力,只有服从的份。

  “是要你去死,还是你赡养了你十一年的母亲代替你去死,你自己做个选择吧。”

  这简直就是恶魔给契约者套上枷锁陷阱的选择,这是奥利维亚的试探也好,还是奥利维亚的话本意也罢。

  总之,这个突兀奇来的选择,让姜俊根本没得替自己做下决定。

  正当他要发出“我选择自己去死”的回答时,李冷汐像是终于听懂了这个站在背后的女绑架犯,是在威胁着她的宝贝儿子,于是呸了一声道:

  “我不知道你是谁,也不清楚你要做什么,但是我不喜欢你的这种玩笑,快点放开我,否则你们会亲眼见证古夏国警察的厉害!”

  “唰啦——!”

  毫无征兆,完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暗示,奥利维亚在李冷汐说完的须臾,就用冰刃在她的左脸上深深划下了一道口子,不一会儿,红红的鲜血便从断口处流淌了下来。

  李冷汐的脸瞬间青冷了下来,被奥利维亚的一刀完全吓破了胆,而恰是这熟练且精准的一刀,让她更加地明白这个女人刚才所说的可能都是真的。

  她是在向她发出警告:别去质疑她的杀人决意,谁都不可以。

  “放开我妈!有什么冲着我来!”

  姜俊疯了似地扯动着身上乃至脚上的镣铐和链索,却终是不敌左兰继续拧转深插在他右大腿上的那根大针筒,那钻心的疼痛,只要他稍稍一松心,就会疼的立马晕死过去。

  左兰眼角浮出笑意,他很自豪他摸对了方向。

  原本这根大钢针,根本无法直入到他的骨头,就如同他先前得出过的结论,他身上有某种力量,会在他遭到一切恶意攻击前发动,并自动弹开威胁。

  而这一切,都和他的顽强意志有着一定的挂钩,他这几天不眠不休地保持着清醒,目的就是为了让身上的这种力量能够一直持续下去,也正因为这样,他才像一只打不死的小强般挺到了现在。

  但没有任何一种力量是完美无瑕的,尤其对象是人,那么就一定存在着某种弱点。

  而姜俊的弱点,就是他最亲最近的人,只要看到他深爱着的父母有生命的危险……

  他的自我保护情绪便会本能地被关闭,从而优先担心他父母的安危,所以左兰的大毒针才能安然无恙的插入到他的大腿骨,将他精心调配好的新毒液慢慢注入到他的骨髓中。

  “小俊!”

  李冷汐感受着左半边脸的失血冰冷,朝着姜俊喊了一声。

  打断了姜俊的话,李冷汐深吸了一口气说:“你到底贪图我们家什么?”

  “这位夫人,你说笑了,一切侍奉神的虔诚者都会受到福音的庇护,我们怎么会贪图你们这些平民的东西呢。”奥利维亚干巴一笑,面浮嘲讽地说道。

  “我、我们结社想要的,不过是你儿子的性命……哦,不,准确的说是你们的养子,他的命才是我们的目的。”

  “小俊,你到底得罪什么人了!怎么害的人家这么大怨气。”李冷汐似乎误会了奥利维亚的意思,转头面朝向姜俊发出声响的那一头,嘟嘴喊道。

  “我、我、我……”

  奥利维亚、左兰乃至姜俊三人几乎是同一时间傻直了眼,听完李冷汐的话,仿佛在一时间觉得他们是扮演着某种可笑角色的小丑。

  于是,奥利维亚举起冰刃,刺向了李冷汐的左肩,这一次她没有留情,而是深深地把这把冰刃,扎进了她的体内。

  凉刺的寒气在一瞬间从破坏的末梢神经处传开,冻坏了周边的血管、骨骼乃至筋肉……

  这种疼痛,能让一个女人在顷刻间彻底崩溃,而李冷汐则只是发出了一大声惨叫后,咬牙挺了下来。

  不得不说,从面对施暴者,这对养母子还真是有着骨子里的倔强,刻意不发出有失体面的求饶声,目的就是不想让施暴者享受到任何快感。

  “你或许还以为我在和你开玩笑,为了不让你误会,我先向你保证——

  只要你儿子不死,每过五分钟,我就会在你身上扎上一刀,直到把你的全身每一处完好的肉,都给扎破为止,再割下你的头颅!”

  奥利维亚凤眼圆睁,取出了怀表看着指针转动的时间,一字一句中充斥着冰冷的杀意,仿佛在她眼里剥夺一个人的生命简单地就在砧板上剁碎一块肉这么简单。

  “你!快住手!有什么冲我来。”

  姜俊从奥利维亚的话中,感受到了饱满的杀意,这不是唬人,直到此刻,见识过了那么多的魔术师之后,他能听的出来。

  然而姜俊的阻扰声,并没有让奥利维亚松下杀心。

  第一个五分钟过去了,冰刃扎向了李冷汐的左大腿,姜俊从此刻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大腿深处的疼痛了,看着母亲这般被人伤害,他的心似乎都在滴血。

  第二个五分钟过去了,冰刃扎向了李冷汐的胆,让她疼的无以复加。

  第三个五分钟过去了,冰刃扎向了李冷汐的右手腕,原本洞穿的肩胛骨,这下使得她的整条胳膊都抬不起来。

  直到第四、第五、第六个五分钟过去……她的肝、肾、琵琶骨……通通都被扎了个遍。

  这期间,一遍又一遍地看着李冷汐不断地受到剜肉的伤害,姜俊疯了般乞求着左兰快点杀了他。

  然而左兰的眼神浮掠着期待的笑意,相比起姜俊的死活,现在的左兰更想看一看这个女人最终会如何死在奥利维亚的手上。

  眼泪、鲜血不断地滴落在地上,任凭姜俊怎么哭喊,奥利维亚依然准时地在五分钟后,扎下一刀,以对待古老世纪的罪人般的,以最惨无人道的剜刑伤害着他的母亲。

  “快住手……啊,你们要对我做什么都可以……求求你们,放过我妈……”

  低孱到骨子里下跪的声音,在绝对的施暴者面前,他终究还是低下了头。

  这一刻,他多么希望那么多刀都是刺在他的身上,而不是他那一直宠爱着他的李冷汐。

  李冷汐听到了姜俊的话,那是温暖到足可以融化冰川的程度,虽然没有任何血缘关系,但是李冷汐这辈子最感到庆幸的一件事,就是收养了姜俊作为她的宝贝儿子。

  有时候母爱的伟大,远超过了所谓的血溶于水。

  而那份伟大的母爱,让正在保守地狱酷刑的李冷汐,露出了憔悴到近乎没有血色的笑容,并低声说:

  “小俊,妈妈没事……”

  怎么可能没事!

  姜俊心里比谁都清楚,看着她全身各处快要流干的血,全身各处除心脏外的重要脏器统统被扎了个遍,不是学医的人都清楚,李冷汐马上就要步入死亡的怀抱了。

  “真是顽强啊,你们古夏人的意志有时候真让我感到惊讶,明明你们是地球百国之中最没有信仰的人种。

  但在这种生死之际,你们所展现出来的顽强,可真是能让远在永恒彼岸的圣女像都黯下神色。”

  奥利维亚这一次没有在五分钟后扎了下去,而是看着李冷汐在临死之前,都对着姜俊那份深深的爱,她感受到了某种灵魂上的震撼。

  但更多的,也许不过这是人性之中最没有营养的情感。

  最终,奥利维亚还是选择了仁慈,至少是所谓的魔术师的仁慈……

  她将冰刃悬至李冷汐的脖前,灰眸注视着姜俊,却对李冷汐发出最后的践行通告:“还有什么遗言还要对他说吗?”

  李冷汐咳出一痰血,勉强挤出笑容,颤颤巍巍地说:

  “小俊呐,对不起,看来妈妈不能陪着你了……

  以后妈妈不在的日子里,你要按时吃饭、按时睡觉,少熬夜,适度娱乐,也别忘了要保持学习,好好在社会上积累处人和处事的经验。”

  “我知道了...”

  泪水模糊了姜俊的视线,但面对着诀别,他依然勉强地挤出一贯的听话。

  “你心思单纯,要小心那些坏人,要懂得保护好你自己,可以适当的依赖别人,但不能一味地依赖,否则你永远也无法长大。”

  “我知道了...”依然是抹着涕泪。

  “明明……还有妈妈还有好多话想对你说,有好多留言想跟你尝试,也许妈妈很幼稚,但妈妈想永远给你发好多好多‘呜嗯’……”越说下去,李冷汐的眼眶也湿润了起来。

  “我知道的,我知道的,我知道的!妈!”

  姜俊的声线已经颤抖到语无伦次,但最后一声“妈”却叫得格外的清晰。

  不知不觉间,左兰手上的针筒也渐渐地失去了握力,而被绑住口和眼的姜尚仁,早已哭的是稀里哗啦,唯有奥利维亚心情一派的平静。

  沉寂到死地的漆黑之中,少年发疯般地想要挣脱拷死在身上的锁链,每一次的咬牙,每一轮的喘息,只是让他的失败更加地彻底。

  你不是魔书的创造者吗?姜俊,你不是体内魔力惊人吗!为什么还不拿出来,为什么就连这劣质的束缚都无法挣断?

  你睁大眼睛看看,对方不过是一个只会用魔术的弱者,而你是掌握着魔法的人,为什么你还不跳出来杀了她?

  那柄锋刀悬着,只要轻轻一落,就会要了李冷汐的命,难道你要眼睁睁的看着你的亲人死在你的面前?

  死嘶一样的无声怒吼,他欲要将体内未知的力量一口气爆发出来,但是无论他在内心之中怎么呐喊,他的“本源”也并没有回应他。

  “还有妈妈爱你,还有你爸爸,真的、真的、真的很爱你们。”

  明明没有血缘,但还是感受到了那份货真价实的爱,跃然于心头的那份暖意,一直都是姜俊赖以生存的支柱,然而在这么一声充满了“爱”意的离别声中……

  奥利维亚终究还是无情地挥下冰晶透亮的处刑刀,在一滩鲜血的雨露下,李冷汐闭上了双眼,头颅滚落到了姜俊的面前。

  而那颗美丽的头颅,带着临别时的笑容,所以看上去非常安详,明明是让人无比颤栗的东西。

  现如今,却让姜俊啜泣不已。

  待鲜血流干,依然能听得这间房内,一直回荡着他那近乎理智崩溃的嚎啕大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