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十四

宋可欣略略吃了一惊，心里也像被什么东西抓痛了。她便不再说什么，脸红一阵，白一阵，心里很不快活，只是把嘴噘着，偏过头去看窗外。

　　服务员面带微笑，将奶茶、小吃送了过来：“您的奶茶……”

　　“谢谢。”跟踪男本也想笑一下，可是被一点轻蔑的神经波浪把笑拦回去。宋可欣决定不反攻，他的心里像打牌到天亮的时候那么一阵阵儿的发迷糊。他的眉头皱着，唯一的原因是没有可以代替皱眉的东西了。他将一个鸡腿堡撕开，又抬头看了一眼宋可欣，长嘘一口气，说道：“如果，我能直接和十年情的自己见面，肯定先告诉他，你是多么好强、自大、顽固、讨厌的女人。令人讨厌的女人，你先等等，我先喝口奶茶……”

　　宋可欣依旧不答话，只是急促地呼吸着。

　　两人就这样对坐在藤蔓的靠椅上，咖啡店的一角，跟踪男双肘支在咖啡桌子上，嘴里衔着杯中的红色吸管，眼睛衔着对面的宋可欣。

　　跟踪男把眉毛一耸，似笑非笑的说道：“还有，现在的你，特别热爱你的事业吧？那个什么，叫王如的男人，他现在也很红吧？我知道，你现在是事业大过恋爱……”跟踪男只把一切所能集合起来的表情都摆在脸上，又是皱眉，又是眨眼，还舔一舔嘴唇，表现出他的厌恶与后悔。

　　跟踪男的每一句话都激起宋可欣的心海里的波涛。她的心像被一种巨大的力量搅动着。她渐渐地失掉了自持的力量。她的眼泪也夺眶而出了。她这些年来从未听见过这样刺耳的话。

　　接着跟踪男停止了皱眉，挤眼。他的长脸上立刻变成了“没字碑”。他不敢因为“作戏”而显出厌恶，招任何一方面的不快，然后关切地问：“怎么了”

　　“没什么，”宋可欣略略生了气，但是仍然安静地昂头回答着。眉尖儿也微微蹙起，那长如乌雀翎般的睫羽垂下来，在白皙如玉脂的眼睑好似遮下一片阴影，如玫瑰花瓣般的薄唇微微阖动。她白嫩的脸上的愁云稍稍开展一点。她叹一口气，便说：“只是，觉得在这里，在这样的公众场合，和你大声谈论这些，让我羞愧，所以我才沉默……”宋可欣想哭，可是硬把泪截，住她的声音还是跟先前一样低，不过因为话说得急，反而成为断续的了。

　　跟踪男看见她这样难过，一种追悔、同情和爱怜交织着的感情猛然来袭击他的心。他忘了自己坐在她对面，抽出纸巾，站起身来，手伸得很长，去揩她的脸。宋可欣也不拒绝。跟踪男一面揩一面勉强柔声劝慰道：“不要用这种表情，总是皱眉的话，十年之后长很多皱纹，你会很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