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韩变的指挥下,一队队盾兵举着橹盾,来到了最前方,将手中的橹盾竖起,向后有一个略微倾斜的角度,这样能最大化保护自己和战友,减少弓箭的杀伤。
唰唰唰!
随着白马义从进入射程之内,又是一波箭雨袭来。
有了橹盾的保护,情况比之前好了许多,大多数箭支,纷纷击打在橹盾上,发出阵阵清脆的响声,却并不能给冀州军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然而,仍然有少数漏网之鱼,从橹盾之间的缝隙穿了过来,更有极少数箭支,以极高的仰角,直接越过了橹盾,给盾牌后面的冀州军造成了伤害。
不停有冀州军倒下,又不停地有冀州军补上去,奋力举起盾牌。
每个人都知道,只有尽可能地举起盾牌,才能增加自己活下去的概率。
明明只是片刻,但在冀州军士兵的眼中,却仿佛过了许久,漫天的箭雨,终于停了下来。
可不等他们松一口气,便听见韩变的吼声。
“大家先别松懈,敌人还会再来!”
他们这才想起来,刚刚那可怕的敌人,分明之前便已经进攻过一次了,那之后再进攻一次,不也是很可能的?
如果可以的话,他们绝不愿再面对那可怕的敌人,然而军令如山,如果退却的后果……
军中的老兵只要想想,便会打消那个念头。
后撤逃跑肯定是死,而竖好盾牌,做好防守,却有可能活得性命,还有可能因此立下战功,获得封赏。
只要不是太过愚笨,肯定知道该选择哪个。
在众位军官有条不紊的指挥下,防御在一步步的加固。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他们便又听见了马蹄声。
随后还是同样的配方哦不,还是同样的,狂风暴雨一般的箭支。
因为防御得到了加固的缘故,这一次白马义从造成的破坏,又要小了几分。
可是,正捂着手臂,坚持指挥战斗的张郃却发现,韩变的脸色反而更加凝重了。
“公子,有什么不对吗?”
张郃还以为韩变发现了什么,不由得问道。
韩变摇摇头,道:“情况有些糟糕啊……”
张郃顿时就有些奇怪了,明明一次比一次的损失小,事态正在往好的方向发展,为何韩变还说情况糟糕了?
他将自己的疑惑说出口,韩变也不藏着掖着,直言自己的担忧。
其实他担心的,是己方的士气问题。
的确,如张郃所说,白马义从这几次进攻,一次比一次造成的伤害小。
实际上,白马义从的人数并不多,仅仅有数千人,他们骑射的命中率也高不到哪儿去。
哪怕是第一波进攻,打了冀州军一个突然袭击,也不过造成了数百人受伤,上百人不治。
这点损失,相对于整个冀州军数万人的规模来说,根本就不算什么,哪怕多来个几次,也伤不了筋骨。
更不用说之后冀州军有了防备,竖好了盾牌,加强了防御,白马义从的骑射能造成的伤害,也就维持在两位数上下了。
但问题是,就算是如此,有一个情况,并没有随着冀州军的防御而改善。
那便是,从头到尾,不管冀州军损失是多是少,他们都没有给这支白马义从带来半点麻烦,造成半点伤害。
换句话说,冀州军一直都处于一个被动挨打,没有还手之力的境地。
哪怕挨打挨得并不重,但还不了手,对士气的打击,是非常大的。
可以想象一下这幅场景。
两个人打架,其中一个人啪的就是给另外一个人一耳光。
这还没完,这个人不停地“啪啪”地给另一个人扇耳光,另外一个人完全没有机会还手。
哪怕一两个耳光要不了命,这些耳光一次比一次用的力气小,但要不了多久,挨打的那个人恐怕就得怀疑人生了吧?
冀州军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韩变非常担心,这样的情况在持续一段时间,冀州军的士气会下降到一个非常危险的境地。
届时,哪怕有军法的威胁,也许都有发生溃败的可能。
要避免这种事情的发生,唯有改变还不了手的情况。
哪怕是给白马义从,造成一丁点的伤害,对士气都是非常巨大的鼓舞。
但出营寨与白马义从野战,又正好符合了公孙瓒的心意……
这也难怪韩变表示担忧了。
在韩变说出担忧之后,他本以为张郃会一样忧心,然后和他一起想办法。
没有想到,张郃听了之后,反而大笑起来。
韩变抬着头望向张郃,他表示非常不解,难道自己的担心错了吗?
笑过之后,张郃才发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说道:“公子你不必忧心。的确,若是白马义从这样进攻下去,我军的士气很有可能会垮掉,但是末将敢打包票,他们这样的攻击,持续不了多久。”
“这又是为何?”
对张郃的结论,韩变保持一个谨慎怀疑的态度。
“很简单,他们的人力、马力,没有办法让这样的攻击,一直持续下去。”
见韩变还是似懂非懂,张郃继续耐心的解释。
随着张郃的解释,韩变渐渐明白了他的意思。
骑射的威力确实无比巨大,能让弓箭拥有更远的射程,更强的杀伤力。
但是,哪怕白马义从人人都是精锐,都善于射箭,他们的力气也不是无穷无尽的,他们都会累。
尤其是不停地骑马狂奔,又多次射箭之后,哪怕是白马义从,他们的双臂,也该要发麻了。
就算是白马义从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强撑着战斗,他们也要爱惜自己的坐骑。
战马一直狂奔,也是需要休息的。
因此,张郃敢笃定,这样的攻击,再继续个两三次,便会暂时停止。
这便会给冀州军喘息之机。
届时,无论是想应对白马义从的对策,还是重新布置防守,也就有了充裕的时间。
而事实也正如张郃所说,白马义从又重复了两次攻击,之后,便偃旗息鼓了。
韩变也是松了一口气,开始安排人手善后。
处理战死士卒的尸体,救治受伤的士卒,这些都是需要一一安排到的。
好在这并不需要韩变自己亲力亲为,他将这些都交给赵信、吕威璜这些部将之后,便一头扎进了中军大营里。
中军大营里,韩馥正坐在中央,仍在重重地喘着气,本就有些显眼的肚子一鼓一鼓的,明显惊魂未定。
沮授的情况要好了许多,可是他那有些苍白的脸色,却也显示了,他的心情,也不像他表现的那样平静。
没过多久,潘凤和郝昭也进来了。
又过了一会儿,草草地包扎了一下的张郃,也进来了。
本次与公孙瓒作战,冀州军中有分量,有兵权的人,全部都集中在了营帐里。
若是此时有个公孙瓒的刺客进入这里,将里面的人杀个干净,恐怕冀州军马上便会崩溃。
见张郃进来,韩变先关切地问了一句:“儁乂将军,你的胳膊还是好好处理一下吧,我军中有个周医师,他师从名医华佗,要不让他来看一看?”
华佗在治好赵信之后,又教了周正十几天,便告辞离开,而周正,也顺理成章地为韩变所用,专为他的人治病疗伤。
此次出征,韩变担心有重要的人生病受伤,因此专门带上了他。
张郃摇了摇头:“多谢公子的关心,医师看过了,箭上并未淬毒,末将所受的不过是皮肉伤,养个几天也就没问题了,我们还是抓紧时间想一想,如何应对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吧。”
此话一出,营帐里面便陷入了沉寂。
白马义从本来就是天下有数的精锐,又善于骑射,实在是难对付得很。
可若是不想办法破解掉白马义从的攻势,那便只能与幽州军野战一场,或是直接退走了。
这两种应对方式,恐怕正是公孙瓒所想见到的。
这样继续下去更是不行,一直被白马义从攻击,损失倒是小事,对士气的打击,绝对是毁灭性的。
无数个念头在营帐中众人的脑海里浮现,隐去。
当然,这里要排除一个潘凤。
他在这里纯粹是因为他握有兵权,才把他拉来凑数的。
想来想去,似乎还是只有破解白马义从骑射一条路可以走。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沮授缓缓开口了。
“我有一计,也许可以破解掉白马义从的骑射之术。”
“计将安出?”韩馥很急切地问道。
韩变等人也都望着沮授。
白马义从的骑射命中率不高,杀伤力也不大,他们难缠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的射程足够远。
白马义从的骑射能攻击到冀州军,而冀州军的弓箭却不能攻击到白马义从。
要破解掉白马义从的骑射,自然就是想办法解决射程比不上幽州军的问题。
若是韩变拿出底牌,倒是可以解决。
可沮授没有那个底牌,他又如何化解?
韩变非常好奇。
沮授没有卖关子,直接说道:“我军可以派人在营寨内垒起一座土山,我军的弓箭手便在土山之上,若是白马义从再来,便命他们放箭,居高临下,我就不信攻击不到他们!”PS:昨天最后一章骑射的问题,有书友提出了疑问。蜗壳确实不会射箭,但是根据物理的推算,在理论上,骑射确实是可以增加射程的,具体情况,蜗壳在书评区有回帖,还发了一个假设的帖子,有感兴趣的书友可以去看看。另外,蜗壳学生时代最擅长的就是数理化,没想到居然有被人说物理老师是政治老师教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