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过的女生,一个都没她这么顺眼。
——《“渣言”语录》
率先入目是一乌黑的头顶。
“对不起。”
白至善抬起头,面色苍白,有气无力的语气,像根纤细无比的花身,轻轻一碰便弯折,弱不禁风。
乌黑的发色跟那张病态白的脸,单调的颜色凑在一起,白莹剔透,惹眼极了。
沈言盯着她几秒,微眯起了眼睛。
“这不是今天在二楼的那位同学吗?”
“错,是见着沈言恶心就吐的那位同学。”
几个男生顿时笑成一团。
“沈言你也有今天,我舒服了。”
白至善只觉得耳嗡嗡响,一会便消失在了拐角。
一边的梁北笑脸还没拉下来,看见沈言面上没什么表情,倒不自在了起来。
梁北在他肩上砸了一拳,“又见鬼了?你可千万别跟个女生计较啊,人家道歉了,见好就收。”
沈言熄灭屏幕,放进兜里,扫他一眼,“收什么。”
接着侧头往后看了一眼,说:
“认识么。”
梁北不解,“什么?”
几秒梁北听懂了,面上恍然,“不认识,估计是对面教学楼的,没见过。”
“我认识啊。”一哥们出声。
沈言抽出手,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她叫白至善,跟我们同一届,高二文科一班的。”
停顿几秒。
“不至于吧就这点破事你要跟个小姑娘算账?沈言你还是个人吗?”梁北一听不淡定了。
“梁北你哪根神经搭错了,沈言这哪是算账,这分明是看上了!”
此话一出,几个哥们都有些炸了,嘻嘻哈哈笑开,仿佛听见了天大的笑话。
“看上个屁!沈言你还不知道他呢,人不来招惹他就好了。”
沈言眉峰拢起,似是嫌吵。
“好奇,顺便问问。”
梁北信他的话才是搭错神经了,又拍了下他,颇苦心苦婆劝道:“你可千万别找人算账,别像上次那样,搞得人妹子哭唧唧的。”
梁北最烦女生哭了,一哭就一发不可收拾。
沈言看神经病似地看他一眼。
“我是个人。”不是畜生。
梁北嘁了声。
说沈言看上白至善的那哥们摸不着头脑,好奇不代表没看上…吧?
-
“撕啦——”
白至善将冲剂撕开,一颗颗细小的黑色药丸倒在手掌心,散发着一股怪味。
闻着都觉得苦。
白至善眉头紧锁,一手握住雾气腾腾的透明水杯,仰起头,一股脑将药丸送进口中,再灌一口满满的热水。
“咕噜”一声咽下,一股暖流趟过喉间,直达胃里。
口腔还遗留着苦涩的药味,过后连舌头都是涩涩的,泛着苦。
将冲剂的塑料袋折了几折,扔进垃圾桶,走回来又灌了几口热水。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这一刻白至善觉得疼痛有所缓解。
她逃离苦海般,浅浅弯了下唇。
上节课的笔记白至善没能及时写上,这会黑板也给值日生擦了,她便向同桌赵莉借。
捉着笔抄笔记的间隙,白至善一下回笼似的,刚才撞人的场景一下在脑海走马观花似的闪过。
撞上的那刻记忆是最深刻的,因为那一撞,持续的疼痛让她的身体比以往更加敏感,一点风吹草动,腹部的疼痛只会加剧。
当时白至善痛得眯眼,抬头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容,原本一字都不想说,奈何撞了人,才不得不跟人道歉。
白至善这会感觉好多了,劫后余生地轻叹了声。
“那个…至善……”赵莉盯着她,神色有些不自然。
“嗯?”
白至善停下笔,轻轻回了一声。
“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闻言白至善有些呆愣,而后摇头。
“已经没事了,谢谢。”
“那就好。”赵莉面上讪讪,一副欲言又止,头侧回去没多久又看回来。
“你是不是每个月都会不舒服,上个月我见你也是这样,”
赵莉看眼她抽屉里的药,继续说:“你…是姨妈痛吧?”
白至善抿了抿唇,片刻有些不好意思点头。
大抵算是聊开了,赵莉一下放开。
“你可真厉害,忍了两节课都没吭声。”
白至善这会没吭声。
赵莉脸上闪过尴尬,“那个我不是讽刺你的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很坚强,都这么痛了还坚持听课。”
白至善回了她一个微笑。
后面两人没再交流。
赵莉没注意到,每次她跟白至善说话的时候,白至善都会有些异样,眼珠子无辜地转两转,中途还会擦几次手心。
白至善将笔记抄在了草稿上,字有些潦草,但能看清楚,赶在上课节点时将笔记归还原主。
期间白至善一笔一划在笔记本上重抄了一遍。
赵莉不经意看到,神色变得有些复杂。
白至善总是这样,同桌一个学期了,两人说话时长加起来还没有一节课的时间长。
“其实我不介意……”赵莉小声说着。
白至善专心抄着笔记,没注意到她的呢喃。
赵莉一句话堵在嗓子眼,眼神暗下来,不介意你借久一点的……
在心里说完了这句话。
-
白至善是走读生,放学后收拾好东西便往校门口走。
篮球场是走到校门口的必经之地。
除去周末,每天傍晚,篮球场上投篮的身影只增不减。
白至善有时候心情好,会往里面看几眼,捕捉那群肆意玩耍的少男少女的神情。
这天下午白至善照常走着。
与此同时,一道颀长的身影出现在了篮球场围网入口。
沈言捉着瓶矿泉水,懒散靠在门杆上,拧开瓶盖,没往嘴上送,正欲往头顶上倒,给身后的梁北一把夺走,说了声谢了,接着粗鲁往嘴里送了一大口。
沈言皱眉,不耐看他一眼。
喝完爽完,梁北从地上一边拿起一瓶新的,扔给他。
白至善目不斜视经过。
沈言拧瓶盖的动作一顿。
“你一直盯着人家做什么?给阎王勾了魂似的。”
沈言嘴角扯了扯,视线还在白至善的身上。
“叫白至善?”
“我怎么知道她是不是叫这个名,我又不认识。”
“要不你喊喊?没准人家应你呢儿。”
梁北作势喝水。
沈言仰头喝了一口水,手背擦了下嘴角,长腿随意支着,头靠着铁杆,整个头有些微仰起。
落日西斜。
一半面容暴于夕阳下,一半掩于阴影下,隐晦不明,侧脸线条流畅勾勒下来,优越勾人。
沈言盯着那背影,拿着水的手顺势垂下。
喉结滚动——
“白至善。”声音懒洋洋,没什么情绪在里头。
梁北一口水给喷了出来。
睁大眼睛,眼里布满了难以置信。
他是真没想到沈言这家伙会真喊啊。
少女的背影不为所动,像阵风,不停留。
沈言又往嘴里送了口水,喝完的空瓶给他拿着抵在背后的铁杆上,随后无声笑了。
梁北指着自个脑袋,匪夷所思看着他。
你有病?
沈言后背离开门杆,拧上瓶盖,握着瓶盖那头拍了下梁北的肩膀,难得正眼看他一次,走后轻飘飘留下一句——
“滚。”
-
隔天下午放学。
沈言照常耍了会球。
“哎沈言!有你电话!”
沈言把篮球丢给一边的哥们,小跑过去,弯下腰拿起放在地上的手机,顺便捞起一瓶矿泉水。
手机“嗡嗡”震动着,在屏幕下方划了下,放到耳边。
梁北往他那边看了一眼,没听见人说什么,只看见人嘴巴在动。
“嗯。”
“知道了,不用等我,晚饭我自己解决。”
沈言说着话的同时,视线随意一扫,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稍顿,话筒传来的声音一下没听太清。
脚不自觉抬起,往那背影走近。
视线定在她的侧颜上。
顺眼极了。
想认识。
电话早已挂断,沈言盯着她,单手把玩着手机。
一篮球从身后投来,砸上隔离网,发出“咚”的一声。
“噔噔噔咚咚咚——”
手机在手里转了一圈,她侧头看过来了。
对视了两秒。
渐渐,从他眼前走过。
隔着护栏隔离网,那道纤瘦的身影就要走出他的视线。
转着的手机戛然停下——
“白至善。”
那道纤瘦的身影猛地一停,与此同时,沈言给身后走来的梁北拍了下,下意识挪开了视线,等再看回去时,人早已消失不见。
梁北越过他,捡起地上的篮球,拍了两拍,意味深长看了一眼白至善走过的方向。
“只是好奇?”
“我看你眼睛都长人身上了。”
梁北岔开两根手指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又往白至善消失的那个方向点了点。
沈言没否认,正欲开口。
“说吧,要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我知道你就是想要算账,算盘都打好了吧?”
“……”
“说真的不是我骂你,你太小心眼了!人家妹子对着你呕,也许不是那个意思呢,你就是给惯的。”
“我这么跟你说吧,你自尊心过强了,你想啊,你又不是人民币,不可能做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总有那么一两颗老鼠屎…啊呸,是总有那么一两个不喜欢你的人,这事就过了,也别老盯着人家看,怪变态的。”
沈言额角抽了抽。
眼看梁北这滔滔不绝的架势,沈言出声打断——
“看上了。”
梁北运着球的动作一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