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问她人生规划,可她连人生是什么都不知道,更别提什么规划了。
看着小丫头一脸茫然的表情,霍庭琛默了默,又换了种说法。
“你以后的日子打算怎么过?”
这次沈多多听明白了,开朗地回答,“摆摊看病,挣钱孝敬我师父。”
“你才十九岁,”霍庭琛不太赞同地看着她,“人生还长,你、没想过去上学?”
沈多多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了。
上学?
那不都是小孩子才做的事情吗?
先不说她这么大人往课堂一坐就像个怪物,这么多年,她只跟着师父学认字、背药方,别的知识一概不懂,现在重新上学,不是让人笑话吗?
沈多多特别抗拒,脚尖点着地毯上的花纹,郁闷地说道,“我不上学……也能治病救人的。”
“在街上摆摊吗?”
“对啊,”沈多多觉得这没什么,“师父说,他以前经常这样的。”
霍庭琛,“……”
等见到小丫头这位师父,真的要跟他好好聊聊。
不过现在,该讲的道理还是要讲。
“在街上摆摊很容易被抓,就像今天早上一样,就算幸运的没人抓你,也很容易被人当成江湖骗子,毕竟,现在没什么人敢在路边让人看病的。”
要不是面对这小丫头,霍庭琛都不知道自己有这么大的耐心,能一口气解释这么多话。
沈多多结合早上发生的事想了想,感觉先生说的有道理。
“现在人生病了都去医院哈?”沈多多眨眨眼睛,修改了自己的人生规划,“那我去医院找份工作。”
小丫头话音还没落地,霍庭琛就收起手机,站起身,不轻不重地吐出一个字。
“走。”
*
一个多小时后。
沈多多站在古香古色建筑物的大门口,忍不住感叹,先生实在是雷厉风行。
她刚说完要找医院,先生就把她带到了京都第一国医院。
大城市果然不一样。
听师父说,在洛城,别说专门给国医建个医院了,就是小小的诊所都备受西医排挤。
哪像这里……
停车场都是满满当当,她站在这里还能听见病人家属对大夫的感谢,一点儿偏见都没有。
沈多多都迫不及待要在这里大展身手了。
能看出她眼底跃动的光芒,霍庭琛表情淡淡地提醒她,“进去吧,丫头,带你去面试。”
听说还要面试,沈多多不由得一阵紧张。
站在徐徐上升的电梯里,她犹豫半天,还是声音发干地问道,“先生,面试……都试什么呀?需要我说什么吗?”
霍庭琛颇具耐心地跟她解释,“一般要先做自我介绍,不过,今天给你面试的人不按常理出牌,应该会让你先看看病人。”
说完这话,他发现小丫头的姿态肉眼可见地放松下来。
问诊看病可是她的拿手强项,用实力说话,她没在怕的!
沈多多给自己鼓了鼓劲儿,电梯正好到了。
跟楼下的场景不同,这一层安静极了。
要不是有先生在旁边陪着,她还不太敢走出电梯呢。
一路直到走廊尽头,霍庭琛敲敲门,不等里面的人应声,便推门走进去。
沈多多略显怯意地跟在他身后,刚探出小脑袋,就跟坐在太师椅上的年轻男人对上了眼睛。
这个男人看起来要比先生小几岁,穿着素净的白衣,高挺的鼻梁上架着精致的银边眼镜,神色非常沉静,只在看到沈多多的时候,闪过一丝怔愣。
“四爷,这就是你推荐的人?”
男人问完,霍庭琛往旁边站了一步,把沈多多叫过来。
“丫头,叫郁院长。”
“郁院长。”
沈多多特别乖,听话地叫完了,还不忘朝对方弯弯腰鞠一躬。
对方看她的眼神依旧平静无波的,只是投向霍庭琛的视线掺杂了几分怀疑。
霍庭琛装作没有察觉,带着沈多多坐到椅子上,对郁沛霖说道,“开始吧。”
郁沛霖觉得很迷醉。
让他面试这么个半大的小丫头,确定没再搞他?
不久前接到短信说要安排人过来面试,他还专门准备了一堆疑难杂症,现在,他只觉得自己想多了。
可四爷在这儿,他又不能驳了他的面子。
考虑了几秒,他站起身,走到墙边背光的柜子前,拉开小抽屉,拿出了三味药,放到沈多多面前。
“说说这几味药叫什么。”
沈多多一愣。
让她看图识物?难道这就是面试?
这么简单的嘛?
沈多多往桌上扫了一眼,依次答道,“黄耆、胆南星、冬虫夏草。”
郁沛霖有些意外地看了霍庭琛一眼,对方递给他一个眼神,示意他继续。
“那——你再说说药效。”
“黄耆根味甘,性微温,可补气固表、利尿、强心……”
沈多多正说着,突然响起一阵敲门声。
郁沛霖看了眼时间,对她抱歉地说道,“稍等。”
“嗯嗯!”
知道有人要来,沈多多起身,站到了霍庭琛身旁。
郁沛霖打开门,一个拄着拐杖的老爷爷眉头紧皱地走进来,表情有些痛苦。
“郁院长,你快帮我看看,我这头疼病啊,又犯了。”
说这话时,老人还有些气短。
“嗯,您先坐。”
郁沛霖扶着老先生坐下来,又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专门的针盒。
看到他从里面拿出金灿灿的针,沈多多眼睛都直了。
不愧是国医院的院长啊,都用得起金针。
师父曾经跟她说过,针灸里,金针最好,银针、铜针次之。
她现在用的银针,还是师父给她当生日礼物送给她的,平时时刻揣在身上,生怕漏了掉了。
沈多多满眼羡慕地看着郁沛霖给老先生用针,心里盘算着,等回头攒下钱来,也打一套金针先送给师父。
留针的时候,老先生还告诉郁沛霖,“这头疼病好一阵子没犯了,前两天跟着几个朋友去钓了回鱼,回来就有点迹象,今天上午算是彻底闹开了,疼得我恶心想吐。”
郁沛霖应着声,回到自己椅子上,拿起笔在纸上写下了什么东西。
沈多多听完老先生说的,上前一步,很有礼貌地问道,“老爷爷,您方便让我给您把把脉吗?”
老先生以为这小姑娘是郁沛霖的学生,便配合地抬手放在桌上。
“郁院长,能不能让我借用一下脉枕?”
小丫头确实有点基础,愿意试试就试吧。
郁沛霖点点头。
沈多多把脉枕放在老先生手腕下面,指腹感受了片刻脉象,她才对老先生说道,“老爷爷,您现在头痛是风邪侵袭头部引起的,可以熬制白芷、川芎等汤药,另外多加休息。”
话音落地,郁沛霖笔尖也是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