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元1261年10月20日,卡拉迪亚。
在库劳的城堡中,威尔森国王死死地盯着眼前的莱曼,用一种难以置信而又有些愤怒的语气问道:“你说什么?”
莱曼不紧不慢,开口道:“我说,希望能够动用几个护廷卫,作为计划的筹码。”
威尔森国王深吸了一口气,这莱曼好大的口气,居然直接跟威尔森国王要人,要的还是威尔森国王一直以来引以为傲的护廷卫。而且听他的口气,把准备要的护廷卫成员称为“筹码”,恐怕是要执行一个九死一生的任务。
威尔森国王转头问向一旁的谢枫,道:“你给我带来的这个究竟是什么人。”
谢枫正走神中,被威尔森国王这么一叫唤,立即清醒了过来,茫然问道:“啥?”其实也怪不得谢枫会突然走神。任谁在这里,看到两个都带着把面容完全遮盖住的面具的人在对话时,都会忍不住走神的。
威尔森国王叹了一口气,重新问道:“我说,你给我带回来的这个奇怪的人到底是谁?”
谢枫答道:“我一开始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个是我新的同伴,莱曼,在计策方面相当出色。”
威尔森国王皱眉问道:“他居然开口问我要几个护廷卫,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谢枫喃喃道:“就是字面意思……吧……”
威尔森国王知道从谢枫口中也问不出什么,于是回头朝莱曼问道:“你要护廷卫到底要做什么?你至少得先跟我说清楚。”
莱曼却一脸神秘道:“不可说。”
威尔森国王略微生气道:“你什么都不说,就让我分几个护廷卫给你,你觉得这样可能吗?”
莱曼笑道:“不是分,而是由我自己挑选。”
威尔森国王道:“哟?原来由你挑选的话反倒我会同意了?”
莱曼道:“我莱曼出师至此,可谓算无遗策。我的每一步棋子,都从来不会下错。虽不敢说每一次都完美地达到目的,但至少不会吃亏。我认为这除了我本身的能力之外,还得益于我的计谋在成功之前只有我一个人知道。”在回来库劳的路上,谢枫也不止一次问莱曼的计划到底是什么,但莱曼始终都不愿意告知。
威尔森国王不满道:“你的意思是说我要是知道了你的计策,可能会泄露给夏洛特听?”
莱曼轻松道:“我不是信不过陛下你,不过,为了保证我的计策能达到预期的目的,我必须全力以赴避免任何机密泄露的可能,哪怕这个可能性无限趋向于零。陛下和谢枫大人固然不会主动把秘密泄露出去,但你们也不敢百分百保证有人会用各种你们意想不到的方法从你们脑海中偷取这段秘密对吗?计策的过程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计策的目的我可以稍微跟你们透露一下——如果计策成功的话,在短时间内,夏洛特会很头疼很烦恼,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夏洛特会渐渐从冷静变得烦躁不安,寝食难安。至于这个状态能维持多久,得看夏洛特会在什么时候识破这个计策了。”
威尔森国王和谢枫一听,皆有些震惊。如果真如莱曼所说,他有方法能让夏洛特变得烦躁不安的话,所带来的好处绝对比吞并其一直军队要来得多。夏洛特真正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她手下所领导的那些精锐的部队,而是在于她有足以令人感到恐惧的冷静和精明。谢枫在面对夏洛特时屡屡吃亏,就是因为夏洛特似乎能算准了谢枫的每一步思考、每一步动作。如果能让夏洛特因某种烦恼而寝食难安的话,即使是短时间内,都足以让联盟这边做好许多准备了。
谢枫凑到威尔森国王的耳边,小声道:“就答应他吧。”
威尔森国王看了谢枫一眼,回道:“能信任?”
谢枫先是犹豫了一会,然后看了一眼莱曼那自信的眼神,以及回想起但丁临走之前的举荐,于是道:“能!”
……
一间会议厅中,站着21个人。莱曼,以及20名护廷卫。
护廷卫们在刚才收到了威尔森国王的命令——绝对服从眼前的这个戴着惨白色面具的奇怪男子的话。
虽然护廷卫们都对国王陛下的这一个命令弄得有点糊涂,但是身为专职军人的他们,早就养成了绝对服从的纪律性。
伤势已经痊愈的护廷卫队长瓦斯朝莱曼问道:“莱曼先生,我们护廷卫的人都到齐了,有什么吩咐尽管说吧。”
副队长安纳贝尔小声叽咕道:“服从你的命令你给钱的不?”
莱曼看了一眼在场的护廷卫成员们,然后道:“首先,我想问你们,你们都支持对抗斯瓦迪亚的战争吧?”
护廷卫成员饥皆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为什么莱曼会先问这么一个问题。
瓦斯上前达到:“莱曼先生,我们都是绝对忠于威尔森国王陛下的部队……”
莱曼打断道:“我不是问你们是否同意、是否服从。我是问你们是否支持。”
安纳贝尔皱眉道:“有区别么?”
莱曼道:“我就简单说了——假如你们的国王从来没有任何对抗斯瓦迪亚的打算,但你们依然觉得应该对抗斯瓦迪亚,并且愿意为此做些什么的人,请留下,其余的请离开。”
现场没有人离开。
护廷卫们都略微戏谑地看着莱曼,似乎莱曼刚才说出了一个十分愚蠢的问题。
莱曼没有理会护廷卫们的目光,点了点头道:“看来,你们都愿意为对抗斯瓦迪亚出一份力呵。那好——接下来,愿意为对抗斯瓦迪亚行动而付出生命代价的人留下,其余的请离开。”
现场依然没有人离开。
瓦斯问道:“莱曼先生,请问你是否需要我们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
莱曼没有回瓦斯的话,对护廷卫们道:“都不怕死?还是我问得还不够清楚?”
安纳贝尔出言道:“我们护廷卫从来没有贪生怕死的孬种。就算是再艰难再危险的任务,我们都会义无反顾。”
莱曼笑了,先是摇了摇头,然后道:“看来,你们还是真没有理解我的意思啊。我是想说——你们谁愿意死?”
谁愿意死?
这个问题是在是太莫名其妙了。
瓦斯不禁问道:“莱曼先生,我们不太懂你的意思。”
忽然,莱曼把头转了过来,面向了瓦斯。两只眼睛透过面具上的眼孔直直盯着瓦斯,道:“你刚才说错了,我不是需要你们去做一件非常危险的任务,而是要去做一件必死的任务。甚至可以说,任务的目的,就是要有人死!”
嘶……
在场的护廷卫们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不但被莱曼话的内容震撼道了,而且被莱曼忽然骤变的语气所震撼道了。
此时莱曼的两道眼神如同两柄锋利的刀子一般,在众人的脸上切过。众人能明显感觉得到,莱曼的呼吸开始变强,变快,身体也开始微微颤抖起来。这种反应,就好比财迷遇见了金砖、色狼遇见了女人般,是一种病态的狂热!
“我说得还不够清楚吗?”莱曼又开口道:“我需要几个死人!愿意死的留下,其余离开!”
瓦斯犹豫了一会,想再问些什么,却被莱曼喝止道:“不要问!不能问!不许问!我只再说一遍,愿意死的留下,其余的离开!”
“喂!你!”安纳贝尔上前一步,似乎要对莱曼的无礼作出反抗,却被瓦斯拦下了。
瓦斯想起了威尔森国王交代过的要绝对服从莱曼的话,然后朝现场的护廷卫成员道:“大家听清楚了的话就作出选择把。”说完,就带头要走出会议厅。
安纳贝尔见状拦下了瓦斯,好奇问道:“哟,你怕死?”
瓦斯摇了摇头,道:“我不是怕死,我只是不理解有什么任务其目的就是要执行任务的人死的。我可以死在战场上,可以死在保护陛下的过程中,但我不太能接受这莫名其妙的死法——你呢?”
安纳贝尔看了一眼莱曼,道:“我先看一下他到底准备让我们做什么。”
瓦斯小声道:“万一他真的让你死呢?陛下交代过要绝……”
安纳贝尔打断道:“他总不会让我们毫无价值地自杀吧?要是真那样的话大不了我先找陛下告状就是。”
现场的护廷卫们已经反应过来,开始有条不紊地离开会议厅,莱曼一脸不耐烦喊道:“要离开的快点!”
瓦斯看了一眼莱曼,又看了一眼安纳贝尔,然后道:“那你好自为之吧。”然后也跟着人群离开了。
不久,会议厅宽敞、安静了下来。
依然留在会议厅里的,除了莱曼和安纳贝尔之外,还有三名护廷卫成员。
莱曼看了现场的四人,问道:“你们确认你们真的愿意去死?”
安纳贝尔喊道:“死无所谓,但我希望我能知道我们为什么要死。”
莱曼笑道:“如我刚才所说的,为了对抗斯瓦迪亚而贡献出自己的生命。”
……
西元1261年,10月22日,卡拉迪亚。
深夜,哈尔玛的城堡中,夏洛特躺在了主人房的大床上,长吁了一口气。
连日来的征战,使得夏洛特的脑子和双眼都十分疲惫了。
哈尔玛已经被打下,库吉特的半壁江山已经收入斯瓦迪亚的版图中。但是,夏洛特丝毫开心不起来,因为她收到消息,除了萨兰德,其他四国已经宣布与“逆天骑士”谢枫结盟,准备一起来对抗斯瓦迪亚。除了四国之外,甚至还传言失踪已久的上一任斯瓦迪亚国王哈劳斯也参与了联盟。而剩下的萨兰德苏丹国,本就为了自保而与罗多克结盟,接下来完全能保证将会跟着与谢枫结盟。可想而知,接下来夏洛特所领导的斯瓦迪亚将要面临着多么险峻的挑战。
同时与全大陆开战,这件事哈劳斯也做过,只是收效甚微就是。
如今,夏洛特要面临同样的场景。不同的是,夏洛特要敌对的,除了五国之外,还有哈劳斯的复国势力,以及,这些敌人是联盟的。
即使情况如此险峻,但夏洛特似乎也没有太苦恼。她清楚,虽然六国联盟咋听上去气势吓人,但实际上操纵调控起来也存在问题,另外夏洛特也一直对自己的才智与勇气充满着自信。只要步步为营,稳打稳扎,吞并六国,统一大陆,必然指日可待。
只不过,这太累了,即使是有信心能做到的事情,毕竟也太繁琐太麻烦了。随着国境的开阔,每天都有数之不尽的来自全国各地的情报以及待敲定的决议送到自己的面前。夏洛特是个自负的人,同时也是一个谨慎的人,所以这些东西都必须经过自己之手,她才能安心。虽然国内不乏相应的人才能替她分担这些工作,但夏洛特始终认为他们的能力还不太令人满足,所以一手包揽了这些琐碎事。
现在已经深夜两点了,放下了最后一份文件的夏洛特终于可以睡一觉。统一大陆的大业刻不容缓,清晨六点还要起床工作,她必须尽快入睡。
不到三分钟,轻轻的酣睡声自夏洛特的鼻中响起。
他也许真的太累了,丝毫没有察觉到她的房间屋顶上方藏着一个人,特别是这个人全身携带着大量的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