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军兵马将动,契丹方面忽然派来了使者,自唐军向东驱逐契丹以来,这还是第一次的使者接触。
来人竟是个看起来才二十来岁的青年,不过天策政权自上而下多是年轻人,中郎将级别的人里头二十多岁的占了七八成,往下则更多,所以对此并不惊奇,让张迈讶异的是,这个叫耶律阮的青年入帐之后,既没有故意现出傲慢——这是近数十年契丹人对中原政权的常态,也没有败北后的疲态,而是先恭恭敬敬地问了一件私事:“敢问元帅,家父在凉州还好么?”
张迈愕然,问道:“你父亲?在凉州?”凉兰地区如今有不少中原人士,甚至巴蜀、吴楚的人也有,契丹那边会到凉兰的要么是间谍,要么就是小商人,暂时尚无像郭威、范质之类的杰出之士。
耶律阮爽朗地一笑,说:“家父耶律倍。”
张迈啊了一声,暗叫了一声自己糊涂。天下间的领袖人物有一类人有种博闻强记的大本事,心中能够记住成千上万的名字,对一面之缘、一耳之闻的人与事,数十年后仍能清楚记起,这类人最适合做大官僚以及纵横家,明朝之严嵩,清朝之李鸿章,民国之胡适皆如此。张迈的才智却不在此处,这方面的能力也就是一个普通人的水平,就是马小春都比他强得多,听耶律阮自道家门,才隐隐约约记得鲁嘉陵的情报中似有此人,马小春已经附耳过来,张迈微微点头,敲了敲几案说:“你是耶律兀欲?”
耶律阮这时坐着,再次躬身道:“正是小侄。家父在中原颠簸流离,早不保夕,幸而到了元帅那里才算安顿了下来,小侄心中感念,在北面经常焚香祷祝,一祈家父身体安康,二祝元帅万寿无疆。”
张迈笑道:“耶律王子对我汉家的成语习俗,知道的不少啊。”
刚才耶律阮的几句话至少透露了两个信息,一是他颇通汉文,在契丹,通汉文的人通常也就意味着其倾慕汉化,再考虑到他是耶律倍的儿子则更有可能,二是他显然和耶律倍暗中有消息往来,尤其考虑到耶律阮既已随军西征了这么久,消息辗转传递,仍然能够这么快就得到耶律倍的近况,显然父子之间仍然保持着密切的联系。
耶律阮入帐以来,不大像败军之将的气派,帐中气氛显得有些熟络起来,他刚刚进来的时候,精兵强将布列一帐,威势极猛,这时张迈挥了挥手,除了马小春之外将军以下的人全部退出,只剩下慕容春华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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