盐船沿着河道,曲折前行。
风不是很大,船帆不是很鼓,这种天气里,行船的速度非常慢。
潘元明,潘元绍两兄弟,负责操船引舟,一人在前面控帆,一人在后面掌舵,不断调整着角度,争取得到更多的风力。
“元明,元绍。”张阳喊道。
“士诚哥!”两人也叫道。
“你们俩辛苦了,”张阳说道,“换文炳和天骐来操船吧。”
“不用了,我们沿着这条水路,再走一段,就到了我们白驹盐场了。”
张阳的心思,早就回到了自己家,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当然是扩大生产了,既然自己的私盐这么畅销,又有官盐做掩护,这银子还不是大把大把的来啊。
说是很快,这水路又走了一个多时辰,终于到了盐场。
让张阳想不明白的是,这海水直接晒盐多简单啊,把海水引入盐田,日晒风吹,海水蒸发掉,就剩下盐了,这里还是原始的煮盐,盐场里面有无数的大铁盘,将卤水放在上面,下面点火烧,一个铁盘一天也就产上三十斤盐。相当浪费体力,放着太阳不用,看来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的话,的确不错。
远远看去,盐场上空一片浓烟,自然是下面在点火熬盐了,真是污染环境,不过,这个时代也没有环保的说法。
众人将船停在盐场的码头,拿着自己挑盐的扁担,下了船。
“大家回家去吧。”张阳说道。“按我们商量好的办法行动。”
在船上,张阳经过仔细思考,决定把自己这八个人分成两组,自己和三个弟弟在家里负责熬盐,剩下的人由李伯升负责,去各家各户收盐,将粗盐提纯需要的量比较大,自己煮海水熬盐太费事了。而且,将粗盐变成精盐的利润是熬盐的几百倍,两个相比,自然是收盐划算。
来自二十一世纪的张阳,自然懂得成本核算,争取利润最大化的道理了。
刚走到自己村口,张阳发现,前面传来一阵哭声。
张阳顺着哭声,走进了一家院子。
一个淡青衣衫的女子正扑在地上的一个人身上哀哀痛哭,哭声饱含愤怒与无奈,可能是因为她俯着身子,只能看见她一头乌鸦鸦的头发,却看不清她的面貌。
这是灶户刘老伯的家,刘老伯和自己一样,也是在盐场干活,只是他是熬盐,自己运盐而已。
刘老伯在盐场人缘很好,张阳也非常敬重他,现在却静静地躺在地上的草席上,听不到女儿的哭声。
“若寒妹妹,刘老伯这是怎么了?”张阳问道。
哭声停止,对方缓缓站起身来,一张清秀的的面庞出现在张阳面前,眼中满含泪水。
若寒妹妹年方二八,虽说生在了普通灶户人家,却是天生丽质。
淡青粗布的衣衫,裁剪得非常得体,系着一条细细梅花结带子的腰肢显得婀娜多姿,那一头乌黑的青丝上插着一支普通的木簪,全无半点儿雕饰,却又如出水芙蓉。
刘家妹子刘若寒,是大家心目中的女神。
而她站起来,离张阳很近,张阳更加清楚地看到了她的姿色。
她其实不算国色天香,生长在南方,自然有一种特殊的南方女子的如水般的温柔,含蓄而不招摇,雅致而不妖艳,尤其是一种特有的气质,让人感觉不敢去触犯,再粗鲁的男人,在她面前都不由自主地压低了音量,唯恐唐突了佳人。
而现在,她那双水汪汪清澈透明的双眸,饱含泪花。看着眼前的张阳,止住了哭声,说道:“都是盐场的那个畜生丘义,把我爹害了…爹啊,”说着,又扑到在刘老伯身上。
张阳上前探了探鼻息,已经没有任何气息了。
杀人偿命,血债血还!张阳脑海中突然涌起这几个字。
可是这是在元朝啊,
可恶的蒙古人为了统治中国,将人分成四等。
第一等当然是蒙中人,他们是天之骄子,充任各级政府的首脑。
第二等是色目人,指西域各族人和西夏人,他们当亡国奴较早,较能得到蒙古人的信任。
第三等是“汉人”,即原来金统治区域的汉族和契丹、女真等族人。
第四等是“南人”,地位最为低下,包括南宋统治区域的汉族和其他各族人。高等的蒙古人杀掉低等的南人,只需赔偿一头驴!
那个丘义,是盐场的弓手,平时挎着弓箭,手拿着一把马刀,到处耀武扬威,看谁稍不顺眼,轻则破口大骂,重则拳打脚踢。就是自己,也挨过丘义的不少侮辱。
这个丘义,是个蒙古人。肯定是他看上了刘家妹子的姿色,妄图淫辱,结果刘老伯刚好在家,苦苦哀求,反而激怒了丘义,拳打脚踢,将年迈的刘老伯打死了。
张阳叹了口气,从口袋里拿出二两银子。
“若寒妹妹,刘老伯已经过世了,这二两银子,你拿着买口薄棺,给刘老伯办后事吧,我们兄弟几个,在这里给你帮忙。”
张阳知道,刘老伯和自己一样,都是贫困的灶户,他和女儿两人相依为命。家徒四壁,刘若寒哪里没有余钱来安葬他,最多也就是裹个草席。自己手头既然有钱,就帮她一把好了。
“士诚大哥,”若寒看着张阳手里的银子,充满了感激之情,“谢谢你了。”
“我爹死不瞑目,如果有人帮我杀了丘义这个混蛋,我给他做牛做马,伺候他一辈子也心甘情愿。”若寒嘴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明眸皓齿,语气中却充满了森然之气。
张阳心中一凛:“若寒妹妹,这种话可千万别说,否则会授人以柄,要是传到丘义耳中,更有理由来欺负你了。”
“那,我爹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吗?”若寒此刻,已经心如死水。
“放心吧,若寒妹妹,他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天理难容,我担保,他活不过一个月。”张阳两手搭在若寒的双肩上,郑重地说道。
后面的几个兄弟,已经是惊讶地合不拢嘴了。
“哦,对不起。”张阳猛地缩回了手,这可不是现代社会,女生走在路上还穿超短裙,故意露出内裤的花边。男女授受不亲啊,自己刚才是怎么了?
若寒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顺从地点了点头。
刚才她已经下定决心,谁能为她报仇,她就嫁给他,作为报答,这也是自己唯一拥有的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