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小贼别跑
放过那个人，陌小墨答应的相当痛快，她觉得少年幼稚的可以，继而断言那个孩子以后注定会一无所有。与一整座山庄为敌，悲剧经他的要求在她手中促成，她等着少年日后的忏悔。
不安在心中激荡，免不了被她当成一场磨砺，这才是活着的感觉。至于齐沂的痛苦，她体会不了更不可能感同身受。
从她有记忆以来，一直并不是独立的。她不知道她是谁，她就像一个寄存在别人身上的异类。她没有母亲没有亲人没有倚靠，就连主身都以为她是不独立的人格，靠着主身的失控与怜悯，她才得以偶尔触碰光明。直到之后她才明白，所谓的光明也是假象，有些一厢情愿的认为，注定是遥不可及的虚妄。
山庄外，她与齐沂沉默着并肩走，直至分道扬镳。天生的感情缺失使她安慰不了失意中的人，失意的人亦无暇顾及其他人的感受。她走了片刻，鬼使神差地回头望了一眼身后，少年单薄肩膀上的老人睡得安详。
往事如潮水般涌动，恐惧来的措不及防。这种相当陌生的情绪，让她想起了在组织中照料过她受伤时期的老奶奶，也是极少数知道她的存在并对她很好的人。
因为信任，让她九死一生。因为毫无保留，她害死了这位老人。她永远不会忘记，那帮人为了让一颗子弹沿着既定的轨迹，生生拔除了她身边所有的障碍。老人眉心的深红，从此嵌在她的心里，成了触之即伤的印痕。
嗯，不愿回想。陌小墨收回心思，一瞬间的冷傲盖住所有看不见的暗伤。她在逞强，仿佛在告诉周围，她无碍。
她又是独自一人，面上看不出悲喜。不出所料的话，她马上就会成为众矢之的了吧！好在不是唯一的靶子，她不在意地笑笑，目光移向那柄剑，此剑名唤秋鸣。是无数墨渊弟子心中所思所想，魂牵梦挂的绝世名器！
乌黑的剑鞘，是用整块纯粹的玄铁锻造，后由天外精铁磨砺凝胚，成胚之时即可切玉断金，至成剑十余载后方敢靠近。如今不知过了多久，周身依旧精光湛湛，那么耀亮，气势非俗。虽非齐偕锻造，却是砺剑山庄的镇宅之宝。
刃如霜雪欺冷月，身如沉冰隐暗虹。神兵如今择主，她又怎会让其蒙尘。今时不同往日，她又何惧之有？秋鸣秋鸣，鸣罢后霜雪封灵！何止不亏，无论何种麻烦缠身，她都是赚的。
她气运丹田，下意识地挥剑数次，简直是如臂使指，没有一丝凝碍障滞。她大喜过望，一遍遍衍练着剑诀身法，结合之前使用的刀诀部分。好在两诀师承一派，她两样都使得，如今只是突发奇想，看看将两诀融汇起来，合成新招又是什么样子。简单的招式，挑、刺、勾、劈、抡、探、撩。一遍一遍，她不厌其烦地夯实着基础，结合新招，取其汇创，直至力竭。
虽说是剑，但她还是下意识地将它当刀使用。因为它单刃，相比剑要宽，要浑厚。在气势上就是那么霸道，怎么也不像是兵器中的君子。
此时天已将黑，所有的力气已然榨尽。她决定去吃饭，来到垂涎已久的酒仙阁门外，一阵风从眼前一晃而过，是一个冒失的小孩。陌小墨紧了紧手中的剑，觉得自己有些紧张过了头，略微放松。待又一阵风回旋而来，她只是将剑抵身回护，便不再理会，上楼吃饭去了。
不愧是天下第一酒楼，菜品应有尽有，酒水也是贵的令人咋舌。若非横发了一笔小财，她在看到菜单上价目表的那一刻便怕是坐不住了。她不由感慨着，有钱真好，想想以前吃的都是些什么玩意，人生是能那样将就的吗？好吧，她决定以后对自己好一点，嗯，在吃的这方面。
成功被一顿饭引入吃货道路上的某人酒足饭饱，这间上房格调非常好，隐约传出的小曲让人昏昏然入睡。她强撑着睡意，一时有些恍惚，竟生起了不知今夕是何年的荒谬感。酒香清冽，后劲却是十足。她怕是有些醉了。
待有一段时间后，传来小二的敲门声。他并不催客，只说客官是否还需要加些酒水来，陌小墨想也不想地招小二进来结账，还是不用了，暴饮暴食不是好习惯。
小二笑意盈盈地立在一旁，这位真是大主顾，看这么多个盘子，那么多瓶酒水，人家愣是来者不拒，照单全收不眨一眼。这般配合且行事不嚣张的客人，着实不多了。
他看着眼前少侠掏了掏胸口，又摸索了一番腰带边缘，然后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说了句我去捉贼便越窗而去。一时表情收不住，笑了很久的嘴角略微有些酸涩。这特么就尴尬了，小二愣了许久，才想起来要跌跌撞撞地去喊人，“来人啊，有人霸王了，有人吃霸王餐跑了！”
街上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陌小墨眉头直拧，觉得非常蹊跷，她习武之人的敏锐呢？她不喜生人靠近的防备呢。完全就不知情啊，陌小墨神情无奈，果然古人诚不欺我，高手在民间。
直觉有一道视线快速地扫向她，然后转身躲藏了起来。陌小墨不动声色，暗自催动内力，脚步轻快，一招移形换影，缩短了两方的距离，等小贼后知后觉的发现不妙时已然晚了，他被陌小墨拉住了后衣领，一手提了出来。
“还跑？”陌小墨看着眼前上不着天下不着地踢搭着腿显得有些难受的小孩，下意识地将提改换为拎。那孩子喘了口气，张口就要骂，只是被陌小墨慑人的眼神和锋利的剑刃给吓回去了。
人家是真的会杀了他，小贼不知道怎么就生出了这种感悟。想必是见惯了江湖人士向来视人命如草莽的缘故吧，他生长在这里，自然是看得多了。小孩装着乖巧，既然被抓了，那就老实点吧。这是他们这道的规矩，没准打个半死还能留半条命在。“我没有钱，钱都被哥哥拿去赌了，你要快一点，不然他一会儿就会输没了。”他觉得有必要拉一个人下水，那人也不是个好东西，尽抢他辛辛苦苦偷来的钱。虽然他偷钱的招式是向那人偷学的。
“带我去。”陌小墨打算去拯救一下她的银票。
两人来到赌坊，陌小墨来不及计较太多，直接出手把人劈晕带走。小孩战战兢兢地清扫着战场，从他怀中掏出两三张银票，又摸出自己顺走的钱袋双手奉上。金珠倒是不多不少，陌小墨挑眉，这小贼真是走运，这金珠上的印迹没抹，直接用的话就等着收尸吧！
“你知道我是谁吗，不知道吧，说出来吓死你！”那小子醒来后发现双手被缚，直接虚张声势地嚷嚷了起来。
“我师父是进皇宫都来去自由的无敌盗圣金标鼠，怕了吧！”这是他最后的底牌，以往江湖人士听到后都会对他网开一面，他就赌这人不敢轻视他师傅的大名，说不定会识相地放过他。
“哦？”陌小墨忽然来了兴致，非常想知道那人在悬赏令上究竟值多少金。“你就这点能耐盗圣竟然收你做徒弟，莫不是年纪轻轻时眼睛就瞎了？”
“那你呢，你被我得手，岂不是废物。”他索性破罐子破摔，都这样了，银票他是还不上了，还不如挑衅个彻底。
“呵呵，你也算是惯偷，在官府落了底了吧！我如今捉住了盗圣传人，能领多少金啊，不知道够不够补缺漏。”
“你…你不能这样，这银票不是我偷的。是盗圣大人亲自给我的，我…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能再多说了，而且，他第一次没得手，连这人衣襟都没碰到……见那小子有些害怕了，陌小墨表示她有的是时间与他慢慢磨。事已至此，那人放弃了垂死挣扎，将实际情况一一交代了。
原来那小贼从前也是个天良未泯的好少年，只因为阴差阳错地救了回大名鼎鼎的盗圣，仗着盗圣传给他的几手绝学，在偷界也算是个冉冉升起地新星。
然而他偏偏作死的染上了赌瘾，而且还是逢赌必输的那种。仗着这层关系，他打起了江湖游侠的主意。那些游侠都是新手，对盗圣颇为推崇，赞其艺高人胆大，盗亦有道什么的。被抓住了几次安然无恙地脱险后，胆子愈发大了起来。
今天他照例盯上了陌小墨，哪成想正准备再动一次手时盗圣就站在他的身后，而且还玩心大起，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别动，自己亲自过去了……
“这样吧，若有可能你帮我引见引见你师父，我对他也是颇为好奇呢。今天这事算了，咱们有缘再见！”陌小墨说完果真就放他们走了。
“盗圣吗？有点意思了。”见人走远，她才收住目光，转身朝酒仙阁走去，嗯，还没买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