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今天会来看的吧?”快到校门时,桑一禾问道。
周深信合起课本,“晚会?”
“是啊。”桑一禾点点头,“别的有参赛节目的同学都有家属来看,我爸妈不在国内,所以,麻烦你当一天家属来看我的演出,好不好?”
周深信颔首,“知道了。”
平城一中到底是个贵族中学,举办的元旦晚会场面盛大,舞美灯光都请了一流的团队,还专门请了电视台的人做直播。
有节目的选手都在后台做准备,因为桑一禾比较特殊,省领导对于桑一禾的出场格外关注,所以学校给她特地排了一间休息室。
程清知推门进来,只见“备受瞩目”的主角正躺在沙发上举着手机看电视剧。
“听说那陆晚秋也不是省油的灯,人家可从小学跳舞呢。”为了桑一禾,程清知可是特地去找高二的人打听了。
桑一禾置若罔闻,继续看她的电视。
作为桑一禾多年的好友,程清知知道她的实力,既然桑一禾不紧张,那就是能赢。
临近上场时间,桑一禾才不慌不忙的换上礼服,长发编成辫子,她挺直背脊,手拿小提琴,照了照镜子,满意的点点头。
妆容ok。
姿势ok。
气质ok。
“下面是高一年级压轴节目,来自桑一禾同学的小提琴独奏——柴可夫斯基的D大调小提琴协奏曲,让我们掌声欢迎。”
桑一禾走上台,灯光聚拢到她身上,整个人光彩夺目,脸上是专属于桑一禾自信的笑容,尤其是她今天还穿了白色的裙子,宛若一个仙女。
她向观众鞠了一个45°的躬,小提琴架好,手拿着弓轻轻落在琴弦上。
“三,二,一……”桑一禾在心里默默给自己倒数,一刚落下,演奏便开始。
周深信落座于最后一排,距离舞台有些远,他在图书馆找资料找得有点久,猛然想起时晚会已经开始了,匆忙赶来也只剩下最后面的座位了,但聊胜于无。
琴声响起,一下吸引住在场的人的目光,周深信原本低头玩手机也被琴声吸引抬起头来看,今天的桑一禾与平常有很大不同。
平常是娇气的小公主,那么今天桑一禾就是霸气全开的女王。
桑一禾身上那种从骨子里渗透出来的自信是与生俱来的,演奏时专注的神情带着台下的观众一起享受其中。
“好!”不知道人群里谁大喊了一声,紧接着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久久未停。
周深信深邃的眼眸注视着台上鞠躬道谢的桑一禾,而台上的桑一禾也在寻找台下周深信的身影,两人的目光如炬,对上时,桑一禾朝他这个方向甜甜一笑。
知道他在,就好了。
桑一禾下台,看见陆晚秋在后台与其他选手交谈,陆晚秋也看见了她,朝她点头微笑,桑一禾仿佛没看见直接从她身边走过。
“这桑一禾也太没礼貌了吧。”身后传来交谈声。
陆晚秋摇摇头,“一禾还小,我们之间也有点误会。”
这误会自然就是指周深信了。
其中一个女生替陆晚秋抱不平,“她爸妈怎么不管她啊,直接扔给周家养,是不是想给周家做童养媳啊?”
“就是,没家教。”一个女生附和道。
这话戳中了桑一禾的痛处,她的脚步顿珠,上齿微微咬住下唇,握着琴弓的手攥紧,身子止不住的发抖,平常伶牙俐齿的桑一禾此时却说不出半句话,她所有的自信在此刻像个笑话。
程清知出来寻桑一禾,正好听见那几个女生的话,也瞧见了桑一禾难过的神情。
“你们都在说些什么呢?几个女孩子不好好说人话反倒学狗吠?背地里说别人就很有家教吗?还有,做童养媳又怎么样?你们旁边的那位包括你们想做也做不了吧?”程清知上前轻轻揽住桑一禾,“我们走。”
几个女生被程清知说的脸红耳赤,陆晚秋亦是脸色难堪。
“程清知你有什么好嚣张的还不是跟在桑一禾身后的一条狗。”
“啪”那女生话音刚落,脸上就多了一个巴掌印。
桑一禾淡定的甩甩手,仿佛刚刚摸了什么脏东西,“程清知不是你可以骂的,想要替陆晚秋出风头前先掂量掂量自己几斤几两。”
“怎么了?”
周深信收到陆晚秋的信息来后台找她,撞见了这一幕。
见周深信来了,陆晚秋忙不迭跑到他身边,“你别误会,不是一禾的错,我们刚刚开玩笑可能一禾当真了。”
“哟,陆学姐的话真是四两拨千斤,什么叫不是一禾的错?什么又叫你们开玩笑一禾当真了?你们熟吗?什么时候你们几个和桑一禾是能开玩笑的关系了?”
程清知出声嘲讽,非亲非故的凭什么和桑一禾开玩笑,拿着别人的痛处来伤害别人。
桑一禾站在原地不说话,她静静的看着周深信,眼神里流露出的淡漠倒叫周深信心生烦躁。
“她们说什么了?”周深信问。
陆晚秋心里“咯噔”一下,比程清知先开口,“就是开玩笑说一禾爸爸妈妈想让一禾做你们家的童养媳。”
“说我没家教,我爸妈不管我扔给你们家,说清知是我身边一条狗。”桑一禾不是软柿子任人揉捏,她看向陆晚秋淡淡道:“下次你解释,把话说完。”
“刚刚那些话是谁说的?”周深信的嘴角噙着笑意,叫人看不懂他的意思。
刚刚那几个女生见陆晚秋在周深信身边,以为周深信是帮着陆晚秋的,大胆的开口,“是我们。”
周深信款款走向她们,笑意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方才隐忍的怒气,“她今天打了你一巴掌,这事就算过了,如果再有下次,让你全家一起上门给她道歉。”
“还有,我们两家世交,和你们有什么关系?什么时候连一些无名小卒也可以在背后议论我家了?”
周深信在学校从来不拿家世说话,这次想必也是气极了。
“深信……林静她们也不是故意的。”陆晚秋还想帮她们说几句好话。
“晚秋,你还是少和这些人来往。”周深信的语气里含了警告,转身走向桑一禾,“你今晚的演出结束了,年级选拔在明天,我现在带你回家。”
“你不看我演出了吗?”陆晚秋叫住周深信。
桑一禾说:“我要回家。”
“我带桑一禾回家。”
这次,周深信选择了桑一禾。
天知道桑一禾心里有多开心。
桑一禾拒绝了周深信要叫司机来的想法,她想走走路,周深信没坚持,应允了她。
两个人走在街上,桑一禾低头闷声不语,情绪很低落,她很开心也很难过。
“你为什么帮我啊?”之前周深信都是选择身边的陆晚秋,从来不会选择她的。
周深信斜睨她一眼,“我是有多分不清青红皂白?不帮你难道还要帮那几个狗嘴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吗?”
“周深信,你真好。”
“知道就好。”
走了几步,桑一禾发觉有些冷了,搓搓手臂,该死,走的时候忘记拿自己外套了。
周深信一把搂住桑一禾,她人娇小,周深信把她裹在自己的大衣里,一道声音自桑一禾的头顶响起:“你除了刁蛮任性一点之外,别的都挺好的,不用理会她们说的。”
桑一禾胸膛微震,她吸吸鼻子,揶揄道:“那童养媳这句可以当真吗?”
“滚。”说着,周深信就要把她从自己怀里推出去决定让她冻死,桑一禾连忙抱住他的腰身。
桑一禾转移了话题,“你觉得我会拿第一名吗?”
周深信点头,“你拿第一是实至名归。”
“陆晚秋也参加了。”
“所以呢?”
周深信向来不会帮亲不帮理,他欣赏有实力的人,也从不吝啬夸奖。
几日后校方宣布晚会第一名,结果有点出人意料,是陆晚秋取得第一,众人哗然,第一名居然不是桑一禾。
程清知一口咬定是陆晚秋背后搞鬼,想要去找那些评委理论。
桑一禾劝住她,“既然是背后动的手脚,你怎么去理论?”
没关系,今天输的,她总有一天会赢回来。
只不过,这次要辜负周深信的信任了。
回家的路上,周深信频频看向桑一禾,输了比赛她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也许是感受到周深信的注视,桑一禾扭头与他的视线相撞。
“怎么了?”
“嗯……”这要周深信怎么问?周深信支吾了一会,“你没事吧?”
桑一禾心下了然,“输了肯定会难受啊,可是我能怎么办,哭吗?又不能赢。这个世界本来就很残酷,弱肉强食的竞争,输了就要哭鼻子,那什么时候才能赢?
周深信愕然,桑一禾在他眼里一直就是一个任性的小女孩,本来以为这次比赛输掉她会大发脾气或者哭闹,却怎么也想不到从她嘴里说出来这样一番话。倒叫周深信对桑一禾有些刮目相看。
“你的表演,很棒。并不输给任何人。”
“可是这次表演不是第一名。”桑一禾看向窗外,“没关系,下次一定会是第一名。”
“我相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