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第一
“尹沐，语文老师找！”谢韵抄着手倚着门叫道。
尹沐正和周晴、徐颖、刘粤三人聊天，听到她的喊声不情不愿地回应道：“好，谢谢。”
周晴小声安抚道：“快去快回。”
经过教室门的时候，谢韵含笑注视着她，身体一动不动，尹沐不悦地越过她的脚一步迈过去。
谢韵双手抱拳换个角度看着渐渐走远的尹沐，笑藏深意。周晴缓缓走过来解惑，问道：“姐，怎么了？”
谢韵扫她一眼，淡定道：“待会儿你就知道了。”朝她眨眨眼。
周晴锁紧眉头没有追问，默默捏了把汗。
教师办公室。
语文老师是一位老学究，矮矮胖胖，戴着一副大眼镜，眼睛快眯成一条缝，手拿一张卷子仔细审阅，镶边眼镜挂在脸上更凸显顽固气质。尹沐战战兢兢站了快十分钟，努力回忆自己哪里做错了，可没有任何头绪，心都快跳到嗓子眼儿。
“嗯…”终于审阅完毕，老学究慢悠悠放下卷子摘下眼镜。
尹沐紧张到手心冒汗：“惨了惨了，要开骂了。”
老学究看着头快要垂在地上的尹沐不由皱眉责怪道：“看看像什么样子，站没站相，一点体统都没有。”
尹沐闻言颤巍巍的挺挺身体，直面向他。老学究点点头很满意，拿起卷子开口道：“这次考试…来看看…总体来说，你还是可以的，进步很大。”
尹沐掏掏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向前滑了一步，偏着头瞟一眼卷子，只见卷子上赫然划着鲜红的“90”两个数字，耀眼夺目，尹沐倒吸一口冷气，脑袋有一秒缺氧。
老学究道：“这次的试题难度很大，没想到你居然考第一名，尤其作文写得非常不错，可以当范文进行全班传阅嘛。”
尹沐受宠若惊，有点飘飘然，恍然间觉得自己高大了不少，腰杆自然而然挺直了。
老学究严肃道：“不过，不能得意忘形，要更加努力才是。”
尹沐点头似鸡啄米，斗志满满。
回到教室，周晴立马凑过来关切问道：“老学究找你什么事？挨骂了没？”话说间隙，徐颖、刘粤也满脸忧容地凑了过来。
尹沐脑袋清明，淡定道：“他说我这次考了第一。”
三人尴尬地拨弄头发，觉得她一定是受刺激太深了，真是可怜，平时挺乖巧的，考得不好也就算了，单独受骂是何等的待遇，想想真是惨啊！
尹沐见三人满脸不信任，恼火道：“真的，没骗你们，老学究说的。”
刘粤温柔道：“小沐，别激动，我们理解，老学究骂起人来气场强大，你抵不住的。”
尹沐辩解道：“你们怎么不相信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徐颖点头无声的抚慰着。
“学究来了学究来了。”一名男同学报告道，所有人迅速回到自己座位准备上课。
尹沐觉得这三人简直不可理喻，太轻看人，等老学究宣布了结果，让你们后悔去。
老学究慢慢吞吞走上讲台，镶边眼镜垂在鼻梁两侧，眼珠向上瞪，扫视一圈，冷冰冰道：“我们来看看这次的考试结果。来，班长，卷子分发下去。”
谢韵起身接过卷子，按名字一一派发。轮到尹沐，谢韵走到面前，把卷子拿在手上掂量掂量，然后微笑着递过去，尹沐觉得今天她始终怪怪的，老是对着她似笑非笑，真渗人。
卷子分发下去引来一阵阵小小的骚动，三三两两低着头小声嘀咕着。老学究静等片刻，咳嗽两声以示警，教室顿时又安静下来。
老学究来回走动，道：“这次的成绩想必大家都心中有数了，一句话，很不理想，我们要好好反思，问题的根源在哪里，要查漏补缺，下次不可再犯。不过，值得注意的就是，这次也有个别同学，进步很大，值得鼓励和表扬，比如尹沐，这次考得不错，尤其作文，同学们下来可以相互传阅学习一下，很不错。”
此言一出，所有人齐刷刷看向尹沐，纷纷投来难以置信的目光。尹沐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动不敢动，面色绯红，全身僵硬，指甲使劲抠着手，这样的注目礼实在太过扎眼，真佩服付司、谢韵等人的心里素质，平时路过之处尽是这样让人艳羡的招摇。
“小沐，真的第一啊？”周晴嘀咕道，双眼放光，异常惊喜。
尹沐不敢乱动，嘴巴含含糊糊道：“是啊，说了你们又不相信，我有什么办法。”
老学究招招手收拢所有人的目光，苦口婆心道：“同学们，光努力远远不够，我们要不断总结，不要放松警惕，时刻保持战斗的状态随时应战。”有同学激奋的点点头表示认同。
尹沐适当调整身体的位置，歪头换个角度依然只看到付司的后脑勺，付司始终没有回头看过她，他会为她感到高兴吗？应该会吧！尹沐喜滋滋地捏了捏卷子，分外激动。
谢韵偷偷看了看付司，面无表情奋笔疾书，丝毫不为刚才的小插曲所扰。难道他不为尹沐感到高兴吗？他一向不是最在意她的成绩？谢韵突然觉得看不透他。
刘粤眼睛红红的看着自己惨淡的分数，自己很努力了，可是效果依然不理想。尹沐从来都是和自己一样，甚至更差，为什么这次会不一样呢？刘粤不由生出一丝嫉妒之情。
汪哲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自己的位置，一览无遗，观感极佳。上次还夸赞某人开窍，看来不可表扬，容易骄傲，这样的场面他居然无动于衷，不正是恭维讨好的最佳时机？真是榆木！再看看另外一人，哎！怯生生偷看的样子真是我见犹怜。冤家！“看来还是得本大少出马。”汪哲成故作高深。思绪间，瞥见旁边的周晴，汪哲成顷刻间又变得柔情迷离，眼神崇拜。
徐颖想给尹沐赞许和鼓励，转头却看见坐后面的汪哲成一脸花痴样儿，狠狠瞪他一眼，真是够了。
放学。
付司快速的收拾东西准备赶往图书馆，尹沐边收拾边盯着他，想知道他接下来要去哪里。见他收拾完毕离开，迅速胡乱全塞进书包背起追了出去。
谢韵眼见一前一后出门的两人，想要阻拦，却被周晴冷不丁的冒出来打断：“姐，我们一起走吧。”于是不好拒绝，只得作罢。
付司全神贯注脚上生风，尹沐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又不敢引人注目大声叫停。
好不容易追上，付司扶着一只手臂奇怪的看着满面通红的她问：“你追什么？”
尹沐脱口而出：“我追你啊。”
付司尴尬的放开她的手臂，干咳两声，面色羞红。
自觉失言，尹沐“呵呵”干笑着缓解气氛，企图掩饰怦怦的心跳声。
付司顺势道：“有什么事？”
尹沐红意未褪，道：“我…我难得考了好成绩，你不表示表示？”
付司抿嘴一笑，原来是讨赏来了，道：“那…你想要什么奖励？”
尹沐眼睛一亮，道：“奖励就算了，就问你，高不高兴、开不开心？”
付司大笑出来，道：“我高兴什么？”
尹沐撅撅嘴，俏皮道：“为我高兴呗。难道你不高兴吗？”
付司点头，道：“高兴高兴。”
尹沐满足道：“那还差不多。”
付司看看她，想了想，脱下书包翻找道：“好吧，为了庆祝，奖励你。”说完摸出两块糖递给她。
尹沐一看，急切道：“哇！我好久没吃了，到处都买不到，你是哪里买到的？被你承包了吗？”
付司傲娇道：“对，被我承包了，以后要吃问我要。”
尹沐“嗯嗯”答应着，分出一块不容分说塞进他嘴里，并发出“咯咯”的笑声。付司摸摸嘴，不好意思道：“快吃吧。”
“真甜！”
笑声持续回荡。
第二天早课。
“奇怪，今天怎么听不见读书声？”尹沐和徐颖走在走廊上纳闷。
走进教室，所有人都在窃窃私语、指手画脚。尹沐小声对徐颖说道：“他们在说我们吗？”
徐颖垮着一张脸，眼神冷峻，道：“走，回座位去。”
一言不发乖乖回到座位，周晴头也不偏移过身体道：“做好心里准备啊。”尹沐略吃惊地看向她，她却不理会埋头继续写着。
尹沐疑惑地四处望了望，发现他们评论的不是徐颖，而是自己，更加不解。
徐颖直肠子，受不了不明不白的非议，一拍桌子站起来吼道：“有事说事，背后说是非算什么？”
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徐颖横扫一圈，道：“说啊，干嘛不说了，刚才不是很起劲吗？”
一胆大的女同学站起来反驳道：“徐颖，别横，尹沐有本事做没本事承认吗？”
徐颖迷之疑惑，冷笑道：“我横？那又怎样，尹沐做了什么不敢承认？你倒是说清楚，不然饶不了你。”
那女同学有点退缩，仍然不甘示弱道：“我知道你们关系好，但是你袒护不了她。”
徐颖耐心已到极限，吼道：“说了半天，你倒是说清楚，净扯些没用的。”
那女同学傲慢道：“尹沐考试作弊，所以考了第一。”
徐颖忍无可忍，欲上前扇她耳光，尹沐赶紧拦下她。见她如此动作，那女同学不由后退几步。
徐颖扒拉两下，指着鼻子骂道：“信不信我撕烂你的嘴，瞎说什么呢？作弊考第一？抄谁的啊？当我傻啊。”
那女同学边退边反击道：“抄谁的你们自己不清楚啊？”
尹沐使劲拉着徐颖，徐颖悬空着拳打脚踢，骂道：“不要脸，自己考不了第一就嫉妒别人，抄谁的啊？说啊！”
对方在几个同学的“保护”下，怼道：“你们才不要脸，作弊考第一。”
场面越来越混乱，加入的人越来越多，一时间尹沐成了众矢之的。周晴左劝右劝团团转，口干舌燥，收效甚微。刘粤咬着嘴唇坐着不动，任由场面失控。
“都在干嘛！”谢韵抱着一摞本子站在门口制止道，身后跟着付司。
眼见俩大佬在面前，众人结束战局消停下来。付司沉默着回到座位。谢韵板着脸放好本子，走过去分散开人群，站在中央看一圈众人，厉声道：“吵什么？打群架？要不要把教导处老师找来做裁判？”
众人听罢心虚得低下了头，谢韵继续道：“到底什么事？”
那女同学轻声辩驳道：“尹沐作弊。”
付司写字的手抖了抖。
尹沐欲辩解，谢韵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问道：“你说她作弊，证据在哪儿？”
那女同学拨开众人冲到周晴座位上一把拿起她的卷子叫道：“证据在这儿！”
周晴来不及反应抢夺，卷子已被对方高高举起，像一面示威的旗帜。
谢韵走过去拿过卷子看了看，道：“这什么证据？”
那女同学解释道：“你把尹沐的卷子拿来比对，除了作文，其他题目对错都一样。”
谢韵半信半疑看向周晴，周晴一副有苦说不出的模样，回头对尹沐道：“把你卷子拿来。”
尹沐呆了一下，还是照做，徐颖一把抓住她阻止道：“小沐！”
尹沐握握她的手安慰她，很快拿出卷子递给谢韵。
谢韵经过一番比对，确实除了作文其他错处一模一样，错误的答案都很雷同，一时也不知道怎么解释。
那女同学沾沾自喜道：“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她就是抄的周晴的答案，以她平时的成绩怎么可能考第一，作文还不知道去哪儿抄的呢？”
徐颖怒不可遏，又要冲向对方，幸而被拉住。
谢韵喝制道：“别胡乱猜疑，虽然我不知道怎么解释雷同的地方，但是我相信老师自有评判，不会糊涂，他说尹沐第一就第一，至于作文，更加没有根据的事，怎能随便下定论，要不你也去找出出处来？”
一句话说得那女同学焉儿掉，慢慢缩到人群当中去了。尹沐没想到谢韵能说出这番话来，心里五味杂陈。
付司默默捡起滑落的笔杆，心无旁骛的继续。
谢韵停顿片刻，突然问道：“你是怎么知道她们俩的错处是一样的？据我所知，你跟她们关系没那么好吧？”
那女同学见穿帮，慌忙东躲西藏逃避。徐颖一听：“对啊，你怎么知道周晴的卷子是怎样的？”
四下静谧无声，谢韵喝道：“有胆揭没胆承认啊？”
那女同学躲无可躲，急哭了双眼，六神无主。
“是我。”身后传来一声应答。众人随声望去，只见刘粤从座位上站起来，浑身颤抖着，双眼通红。
尹沐难以置信竟是她，满脸问号看着她。
徐颖一把推开阻碍的人，到她面前质问道：“刘粤，你疯了吧，散播这种谣言？况且对象还是尹沐。”
刘粤鼓起勇气吼道：“是啊，我疯了，凭什么她能得第一？她从来成绩都不好的，你没怀疑过吗？周晴你呢？”
周晴欲哭无泪，其实她无所谓第一不第一的，今天这件事根本就是多此一举，毫无意义的争辩。
徐颖笑道：“我就很奇怪了，凭什么她就不能得第一？真没想到你这么心胸狭隘，枉我们做了一年好朋友。”
刘粤自知理亏，无从反驳，使劲憋着气。
尹沐心灰意冷她的振振有词，来到她身边，难过道：“刘粤，对不起，我没想到会伤害到你，但是……可能我们以后不会再是朋友了吧。”
付司手中的笔再次滑落，身体紧了紧，终究回头看着满目苍夷。
刘粤惊愕，心知难以挽回，眼泪大颗大颗掉落。
徐颖上前拉走尹沐，恨恨留话道：“以后各走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