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离心
面对如今难堪的局面谢韵也只能暗自嗟叹，无可奈何。今天的早读课很特别，教室安静得出奇，所有人都抑制着内心的蠢蠢欲动，不敢出头打破平静。
谢韵看看身旁的付司，觉得应该说点什么安慰他，想来现在他心里也是难过的。可是付司一直在写个不停，貌似并没有受影响。想想心里发怵还是作罢，他此时不见得会想聊。
“Good Morning!”汪哲成敞亮的声音划破宁静。此刻没人有心情理会他，却也有人如获大赦，小小骚动起来。
感觉到气氛古怪，汪哲成自我圆场道：“怎么都不开心呢？咦？刘粤，你怎么好像在哭？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出气。”偶然间看到刘粤在轻声抽泣。
碰壁后汪哲成嗅到一股不寻常的味道，肯定出大事了！
徐颖瞪他一眼，啐道：“别丢人现眼了。”
“咦，尹沐和周晴眼圈也红红的？”汪哲成不安起来，乖乖听话回到自己位子。
周晴心乱如麻，事情完全失控，这样的结果伤人伤己，该如何收拾？尹沐看似温顺，其实内心果决，她既然说出决裂的话来，就已经决定放弃，没有丝毫回旋的余地，哪怕自己遍地鳞伤。
尹沐昏昏沉沉，只觉全身轻飘飘的，手脚没有丝毫知觉，已经尽力控制情绪，掩饰怯懦。为什么是刘粤呢？尹沐第一次觉得人性丑陋。放眼望去，在座几十号人，真心实意的恐怕要大打折扣吧？对于周晴，尹沐心里是歉疚的，也许她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她就像偶尔下凡不染尘埃的仙女，玩够了就会回到那高高在上的位置，而自己，无论多努力也不能与之比肩。
何止周晴，付司不也是自己不能企及的一个梦吗？自己走不去那高不可攀的人间仙境，又不甘心非要幻想拉他入自己的俗世红尘。想来，自己也是可笑的！看看，贪念、妄想总归害人害己，自己也没有权力去责怪刘粤吧，她只是遵循本心而已。
抬头看见谢韵，今天确实应该好好谢谢她的仗义执言，一直以为和她之间是相对立的关系，若究其原因根源，不外乎付司，如若没有付司，她们之间应该会坦然许多吧。
外面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心里潮湿的岂止付司一人。看似正常的外表掩藏着烦躁不安，字不成字，句不成句。看看表，离下课还有十分钟，这节课真的有点太漫长！
“叮叮叮……”众人长舒一口气，纷纷抢着逃离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
付司丢掉笔离开座位，汪哲成赶紧追了出去，迫切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谢韵默默替他盖好笔盖，不多说一句。
“喂！等等我！”汪哲成拉住付司责怪道。
付司甩开他边走边说：“跟上来干嘛？”
汪哲成屁颠屁颠跟着，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付司停下来不耐烦道：“你知不知道你很烦，该问的不问，不该问的追着问。”
汪哲成无辜道：“我怎么了？不就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吗？你至于吗？”
付司再度停下来道：“我现在心情很不好，最好离我远点！”说完又走人。
汪哲成不追了，追问道：“因为尹沐吗？”
付司一听止住脚步回头难以置信的看着他，道：“你什么意思？”
汪哲成摸摸鼻头不好意思道：“我早就知道你喜欢她了，你哪次发脾气不是因为她啊。”
付司尴尬万分，自己做得有这么明显么？谢韵能看出来，他也能看出来？平时他粗枝大叶的，现在倒看得挺透。
汪哲成巴上来问道：“到底出什了？”
付司有点泄气，索性捡了旁边的台阶坐下来细聊。
……
“真没想到早上竟有这么一出戏啊！可惜了，没看到。”汪哲成听完叹道。
付司白他一眼，轻蔑道：“你当看戏？”
汪哲成自知失言，舔着脸解释道：“没有没有。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啊，我们班女生…厉害啊。”说完竖起大拇指。
付司打掉他的手指，道：“现在倒好，她们四个算是闹崩了，怕是以后都不能自在相处了。她心里一定很难过。”
汪哲成不接话，斟酌一番，才道：“你看哈，你这样想会不会好点儿，刘粤不顾往日情谊也要争个高低，说明在她心里这段友情并不重要，尹沐当众说出绝交的话想必也是留全了这段感情脸面，以后好好相处是不可能了，道不同不相为谋，各自安好吧。哎！只是可怜了我家周晴，沦为她们争斗的牺牲品。”
付司用手肘使劲顶一下他的胸口，道：“不要脸，什么时候成你家周晴了，人家答应你了吗？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汪哲成笑笑不在意，道：“你也不用心烦意乱了，找个机会好好安慰安慰她。呵呵，作弊考第一，我倒想呢。”
付司也觉荒唐可笑，拍拍他的肩膀，道：“行，走，回去吧。”
汪哲成顽皮得紧，追在屁股后面强迫灌输追周晴的策略，付司左耳进右耳出，敷衍了事。
中午放学。
尹沐谢绝了一起去吃饭的好意，独自一人留在教室。空荡荡的教室冷冷清清没有一丝生气，尹沐信步来到阳台。教室在三楼，从阳台望出去视野开阔，心旷神怡，平时教室都闹哄哄的，难得有这样清净的时候。
“怎么不去吃饭？”谢韵从背后冒出来问道。
尹沐一惊，随即微笑道：“不饿。”
谢韵随她望向外面，面不改色道：“今天的事情，你没有解释么？”
尹沐疑惑，道：“解释什么？”
谢韵看向她，挑眉道：“你说呢？”
尹沐一下明了，收拢笑意，道：“我没有作弊，我不知道为什么我和周晴的会一样。”
谢韵情绪没有任何波动，道：“可是你们同桌，这就是最大的嫌疑。”
尹沐欲哭无泪，道：“说到底，在你们心里，我就不配得第一，是吗？既然这样，你今天为什么帮我说话？”此时觉得自己之前的感动可笑至极。
谢韵道：“我没有看轻你的意思，今天我之所以那样说，纯粹是基于对老师评判的信任，跟你毫无关系。”
尹沐冷笑一声，道：“那你现在来问我是什么意思？你们自以为就好啦？”
谢韵抢白道：“为付司。”
尹沐一愣，不知如何接下去，颤巍巍地说：“为他？”
谢韵冷静道：“对，为他。我想他心中也有疑问吧，难道你没想过他的感受吗？”
尹沐心一晃，难道他不信自己？难怪，事情发生了大半天时间，他没有说过只言片语，就是辩驳的时候，他也没有出头说过话，就昨天，问他讨赏的时候他也表现得很被动。他不信自己，或许在他心里也认为自己不配吧。想到这儿，尹沐一时语塞。
谢韵傲慢看她一眼，道：“一个小测验，排名其实也没那么重要，真搞不懂你们这帮人怎么那么看重，这次得第一，下次怎么样还不知道呢，刘粤也是，为了一次不重要的排名搞得这样难堪，哼！你们的感情还真脆弱。”
尹沐厌烦她的轻视，怼道：“诚然，一次测验的排名在你们这些佼佼者面前不值一提，一段狼狈不堪的友情也会让你们鄙视，但是，你们何曾体会过“拥有”带来的快感？对站在云端的你们来说，一切都理所当然、唾手可得，可做人这样，有意思吗？”
谢韵似懂非懂，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道：“你觉得付司会相信你吗？”
尹沐偏过头，冷冷道：“无所谓他信不信，我问心无愧。倒是你，三番两次在我面前强调他的态度，你是他的代言人吗？”
谢韵尴尬万分，拂袖离去。
尹沐恼气的看着她离开，心里七上八下，事到如今，付司一言不发，他真的不信自己吗？
整个下午，尹沐不时留意着付司的举动，他没有不同，跟往常一样。徐颖觉得她今天一定受到很大打击，所以中午饭都没吃，于是打定主意放学一定要陪她一起，尹沐拗不过她，眼看付司收拾东西利索离去，灰心丧气的任由她去。
走在路上，徐颖打破沉默，道：“小沐，刘粤她…总之，你不要跟她一般见识，肯定是她最近学习压力太大才犯糊涂的。”言辞恳切，破难为情。
尹沐抓着她的手安慰道：“徐颖你不用说了，我都知道，我不怪她，其实这次我自己心里也不踏实的，也许就是踩了狗屎运吧，跟刘粤，还是不做朋友了吧，以免大家都尴尬。”
徐颖忿忿不平道：“都怪那死丫头，把事闹这么大，现在人尽皆知，想挽回都困难，有什么事不能我们几个私下解决呢。”
尹沐笑着宽慰她，道：“我是我，你是你，我不会介意你和她的。”
徐颖急道：“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挺可惜的。”
尹沐道：“于她于我，不做朋友是最好的选择。”
徐颖不再劝解，知道一切已无法挽回。
两人在竹林分手，尹沐独自一人走。没走几步，付司从竹林中钻出来。尹沐一怔，然后笑道：“搞什么呀？”然后用手指指他的头。
付司拨拨头发，一片竹叶飘荡下来，自己噗呲笑出声来。
尹沐笑眯眯调侃道：“你躲这儿干嘛？等我啊？”
付司老实点点头，道：“嗯。”
尹沐继续逗道：“等我干嘛？我们又不顺路。”
付司“唉”佯装长叹一声，道：“还不是怕某人一个人哭鼻子啊。”
尹沐瞬间变脸，冷漠道：“那让你失望了。”
付司瞅瞅她那样儿，觉得是生气了，道：“好啦，我嘴欠，胡说的。”
尹沐盯他一会儿，谅解道：“你到底干嘛？”
付司从口袋里摸出一块糖给她，道：“来，吃块糖，别生气了。”
尹沐自然而然的接过糖扔进嘴里，眼神无辜的看着他。
“今天你没事吧？”尹沐摇摇头，付司继续道：“刘粤这么做伤你心了吧，你一向少说狠话的。”
尹沐淡淡道：“无所谓了，以后各走各的。”
付司能感受到她心在滴血，道：“其实不用那么较真的，一场误会而已，说开了就好，这次也不是很重要的考试。”
尹沐听罢冷冷看着他，道：“对呀，我们很可笑吧？对你们来说一场无足轻重的考试我们居然闹到决裂。”
付司不理解她为何突然情绪激动，言辞激烈，道：“这次考试本来就是一场小测验啊？”
尹沐后退两步保持距离，道：“所以呢，你根本不在乎谁得第一，因为你自始至终就没有把别人放在眼里，即使是我得了第一，在你面前炫耀，你一定觉得也是可笑的吧？”
“我…我…”付司语无伦次，感觉事情变得很复杂起来。
尹沐伤心欲绝，道：“原来你不是不相信，而是你根本没在意过。”
付司听不懂她在说什么，辩解道：“尹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你和刘粤就这样挺可惜的，我是为你好。”
尹沐已经听不进他的话了，道：“是啊，我们本来就不是一路人。”说完愤然离去。
付司傻了，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自己特意在路上等她想要给她安慰，可她究竟在说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