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漕运总督朱昌运听了,只是笑了笑:“久闻天放先生大名,高贤有约,岂敢辜负,只是午时都过了,怎么还不见人呐。”
陈寒躬了躬身:“今天是地藏王菩萨的圣诞,家父礼敬三宝,大清早便去了普度寺听经,加上年老体弱,轿子不能快。这才派我来招待几位大人,失礼之处,万望海涵。”
一旁的临安候开了腔:“哪里的话,我们不是穷挑理的性子。倒是只见陈大,不见陈二,我还有些想他哩。”
“复开叔叔是国戚贵胄,我霖弟还要叫您一声叔叔,您又何必总和小辈的过不去呢。”陈寒说着,胳膊往外一支:“等老二来了,我一定叫他给叔叔赔罪。”
这位临安候李复开,看上去比李阎也大不了多少,看面相便是个火爆脾气,此刻听了脸色稍缓了些:“叔叔就免了罢,我听着肉麻。你又这个年纪,干脆叫我一声临安候便好了。”
陈寒笑道:“小侯爷。”
这几位谈笑自如,一边的李阎权当不觉,眼神定定瞅着桌上新上的一道赤点石斑鱼,泥塑木雕一般。
“啊,李镇抚,你瞧瞧你瞧瞧。小人一时疏忽,冷落您了,等一会开了酒宴,我一定自罚三杯,给李镇抚赔罪。”
这几位话头正热,陈寒却主动转到了李阎身上。
李阎这才眼神一动,他看向陈寒:“不疏忽,不冷落,不必赔罪。”
李阎这话回得冷,陈寒的话头落在地上,也不尴尬:“镇抚大人不亏是军镇中人,言谈一丝不苟,难怪当今圣上和李总兵,把龙虎旗牌这样事关社稷的国器交给你押送啊。”
李阎打了个哈哈:“陈公子过誉了。”
话到这儿,有没了下文。
陈寒不易察觉地抿了抿嘴,干笑一声又与朱总督和李侯爷畅谈起来。
酒桌上其他人随着陈寒的话头,不时应和两声,多是逢迎这两位漕运总督和侯爷的话,只是说得雅致含蓄。
想夸朱昌运,先把当今首辅,这位朱大人的恩师沈一贯的斐然政绩褒扬一番;逢迎李侯爷,便把他南营操练的壮观场景大书特书。情动之时,远地比一比细柳营,近地赛一赛戚家军,说得李复开眉飞色舞。这其中察言观色,对人下菜碟的话术火候,可谓炉火纯青。酒桌上唯独李阎一人神游天外,不知做何感想。
天放先生请客,多半会却不见人影,只一个大儿子陈寒,俨然就把几桌酒席的贵人都照顾得体贴周到。
主客尽欢,气氛浓烈之际,陈寒几次偷眼打量李阎,只顺着他的眼光见到一碟子石斑鱼,再无其他。这让陈寒心里有些捉摸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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