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说,杨杰本身是足够聪慧的,只不过,他毕竟年轻,而且没有真正接触过朝政,所以缺乏经验而已。
此刻,杨洪稍一点拨,他便明白了过来。
“父亲的意思是,陛下在忌惮我?”
这个结论听起来有些荒谬,甚至于就连杨杰说出口的时候,也颇有几分不真实的感觉。
他区区一个身无爵位功名,体弱多病的世家子弟,竟然会惹得天子忌惮?
但是,眼前的一切,又都指向于此,荒谬但真实存在。
“可是,为什么呢?”
“因为你是我杨洪的儿子!昌平侯府的嫡子!”
杨洪微微抬眸,脸上闪过一丝傲然之意。
说着话,他拿手指了指眼前的奏疏,道。
“为成国公府说情,虽是你和朱仪的一桩交易,但是,就如你我父子之前猜测的那般,天子,其实是不满于如今文盛武弱的现状的!”
提起这个,杨杰倒是清楚的很。
事实上,这本奏疏的内容,至少有一半,都是由他提出,并说服杨洪所写上去的。
说白了,这份奏疏以鹞儿岭之战为借口,其核心目的,是夺回勋贵世家因土木之败,在朝堂上缺失的话语权。
而杨杰之所以敢这么做,就是因为他掐准了天子其实是有意改变如今朝堂的现状的。
前宋殷鉴在前,以文驭武并不是什么好的状况,这一点,杨杰相信天子心中十分清楚。
但是,由于土木之役带来的种种后果,事实上现在已经出现了这种趋势,所以,杨杰上这本奏疏,既是为了完成承诺,替勋贵发声,也是为了投天子所好。
也正因如此,杨杰才敢在乾清宫中,大谈文武关系,甚至是借儒法之辩,来说明自己的观点。
杨洪看着面前的儿子,神色亦是十分复杂,有骄傲,有担忧,也有忧虑,叹了口气继续道。
“这道奏疏有大半都是你的手笔,看今日的情形,天子应当是已经看出了这一点。”
“一方面,你对于朝势把握准确,能够因势利导,这是谋略,敢于在文臣如此势大的情况下,出头平衡文武,这是勇气,朝堂之上,有勇有谋的年轻人,并不算多,所以,天子对你有赞许重用之意。”
“但是,另一方面,你对儒法之辩的认知,又让天子觉得,你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虽有智勇,却少了持正之心。”
“正因如此,天子对你才十分矛盾。”
“他既想要重用于你,让你入朝为官,为国家效力,但是,又怕你这种心性,会酿出祸端。”
这下,杨杰算是彻底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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