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俗人

夕阳薄暮，鲜红的火烧云在天际铺开，热烈却又最接近长夜中的茫茫黑暗。

　　苏叶坐在半山腰的草地上，呆呆望向远处。

　　她刚刚给冯贺明打过去电话，托他替自己去卡捷琳斯堡大剧院旧址看一下。

　　如她所料，纪念受害者的公墓中有两块墓碑，用俄语刻着和这两块墓碑同样的名字和日期，但是已经废弃很久。

　　因为里面沉睡的人，已经迁到这座庄园里。

　　苏叶理解袁彻宇了，如果换成她，她恐怕连活着出来的机会都没有。

　　在火红的云朵和地面的接壤处，苏叶看到重山手里拿着一件披风，朝她走来。

　　她鼻子一酸，掉出眼泪。

　　苏叶不想被他看到，于是赶紧抹掉脸上的泪珠，可脸上的泪还没擦掉，眼里的泪又流出来。

　　重山走近，把披风搭在她身上。

　　“你看到了？”他问。

　　琼斯之前已经告诉过苏叶把车开到沟里的事情，他不用想也知道苏叶去了哪，会遇到什么。

　　“你……”她哽咽。

　　“我回来之后，袁彻宇苏醒过一段时间，是他把坟墓迁到这里的，”重山说，“再然后，他就彻底消失了。”

　　“当年发生了什么？”苏叶问。

　　“我没必要告诉你，即使身为这段记忆的承受者，我也不愿意去一次又一次的回忆。”

　　他说：“我知道你想让袁彻宇苏醒，可是你真的确定他想面对这一切吗？如果他愿意面对，怎么可能会有我的出现？”

　　“这些年，没有我替他承受，你觉得这副躯体能活到现在吗？”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说，“苏叶，你不过是他那么多朋友中最普通的一个，别把自己当成圣母，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什么关系。”

　　“我说过，你如今走到这种地步，完全是自作自受。”

　　苏叶几乎要被重山说服了。

　　她吸吸鼻子，右手按着地面打算站起来。

　　因为中午没有吃饭，再加上长时间坐着，这一站起来不免双眼发黑。

　　她本能的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帮她站住，慌忙之中，她握住了重山的手。

　　苏叶怕冷，现在她的手冻得像冰块，愈发衬得重山的手炙热的如同一块火炭。

　　重山感受到手中的温度，不由得恍惚了一下：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触碰到了一具尸体。

　　等苏叶站稳，她立刻将手抽出来。

　　“谢谢，”她说，“我们回去吧，琼斯应该准备好了晚餐。”

　　“嗯。”

　　重山把手揣回风衣口袋，拇指不由自主的轻抚掌心那片微凉。

　　还没走到客厅，苏叶就已经闻到糖醋排骨酸酸甜甜的味道。

　　不得不说，虽然重山看待所有食物都一视同仁的吃下肚，但他请来的这位大厨做传统菜实在是一绝，不知道是哪个学校毕业的。

　　苏叶吃了两口饭后，把筷子放下。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厨师做得菜太好吃，苏叶连筷子都没心情动一动。

　　“怎么不吃？”重山看着苏叶，问。

　　“我已经吃很多了。”她说。

　　重山皱眉：“你不用在我面前装吃得少……”

　　苏叶一脸不可思议的看重山：“我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