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饭馆空闲的时候,苍北时不时就会去阎罗殿找花衍,再到饭时回来。
花衍在亥时结束工作,也会来我这里坐一坐,喝喝茶。
花衍不再像以前那样和我斗嘴,反而变得和我亲切起来,苍北很惊讶,但也没有仔细询问。
可能人死后更懂得生命的意义,所以花衍才会变得这么突然吧。
那日亥时,花衍又来了。“小北,夙白妹妹,现在不忙了?”
“不忙了,来坐。”苍北招呼着花衍,把他拉到了窗边的桌子上。
我给他们上了一些糕点茶水,也坐了下来,聊一些人间的事情,还算愉快。
花衍知道我爱喝甜酒,也会帮我从阎罗殿拿一些过来,此外,他还自己酿酒,时不时问我一些酿酒的工序。
我也帮他洗衣服,或者做些他爱吃的吃食,带他逛地府。
我没想到我也会和花衍的关系这么好。
那日,花衍的衣服破了,还带来让我缝补,只是小饭馆异常忙碌,我还没有给花衍。
“你们二人关系这么好,我真开心,希望能一直如此。”苍北感叹着,他终于不用在我们中间尴尬了。
可这种话不能随便说,容易起反作用,就在第二天,曾经那个花衍居然又回来了。
半个月后的亥时,花衍突然气冲冲的来到我的小饭馆,第六感告诉我有些不妙。
果然,花衍一开口就暴露了本性。
“夙白?”
“花衍?”
“你一语成箴,我死了你可开心?”
“不开心。”
“哦?”花衍有些诧异。
“你死了天天要见你,不开心。”
花衍顿时变得铁黑,做了鬼都不会红脸了。
而一旁的苍北磕着瓜子,差点卡住,他搞不清楚,为什么前两天关系如此好,现在突然之间就这样了。
“你们?”
“怎么了?”我和花衍难得的异口同声。
苍北脸上情绪复杂,他想说什么,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花衍瞪了我一眼,坐到了苍北的旁边,抓了一把瓜子。
苍北看着我,我也没有搞清楚状况,刚才的对话只是我的下意识反应。
“呸,什么瓜子,都没炒熟。”
“你不是前天还说好吃。”苍北很是实诚。
“你怎么不帮我,你才和她多久,你又和我多久!”
“这和时间没关系吧。”
“就是啊。”我也开口道,“不爱吃可以走,阎罗殿好吃的多。”
花衍不说“你”字了,转为瞪人,从他进门到现在,已经瞪了我两次。
“小衍,你别瞪人了,像个娘们儿一样。”
“娘们儿瞪人?那她不瞪人,她是不是不是娘们儿?”
“我不是啊,我是小女孩儿。”
“哼,小女孩儿?这么丑还小女孩儿?”
我瞪大了眼睛,我很丑吗?人人都夸我,他却说我丑?
我又震惊又难过,表情全写在了脸上,许是我的表情太过复杂,花衍也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分。
我终是什么也没说,走进了后厨。
走之前,我看到苍北责怪的看了一眼花衍,并让他先回去。
我刚到房间,苍北就来敲门。
“夙白妹妹,又来了两个鬼差,出来做饭了。”
我没有出声。
“夙白妹妹?你很漂亮,小衍那就是……就是不会说话,你别多想。”
见我还是不说话,苍北从门缝里塞了两颗糖给我,“夙白妹妹,我先招呼客人,你自己待一会儿,今天的饭菜我做。”
苍北等了几秒,以后离开了。
我感觉心情很平静,但又感觉心脏在被什么东西一针一针的扎,忽而又被压的沉重。
或许,我真的很丑吧。
我拿起了铜镜,眼前这个人毫无特色,和投胎的女鬼都没办法比,好像比黑无常还黑些,比阎王还丑些,怪不得几百年来,我相亲都不成功。
是因为我太丑。
我倒在床上,情绪放空,呆呆的看着墙壁,一炷香过后,我整理了心情,来到了后厨。
苍北做着饭,看起来还算熟练,他看到我出来,立马笑了起来。
“夙白妹妹,都在锅里呢,他们吃的不多,很快就好了。”
“嗯。”我点了点头,揭开锅盖看了一眼,做的还行吧。
我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了胡葵葵旁边,看着胡葵葵模糊的轮廓,觉得这应该就是他们眼中的美女吧。
“唉。”我叹了一口气,拿出清元盅给胡葵葵滴了一滴,还是没有反应。
我趴在灶台上,看着忙碌的苍北,逐渐放空。
终于,苍北将饭菜做好送了出去,来到了我面前。
“夙白妹妹,想什么呢?”
“我是不是很丑。”
“呃。”苍北支支吾吾,“其实……”
“不用说了,我先去睡了,接下来麻烦你了。”
我阻止了苍北,他这么犹豫,我肯定很丑。
今夜是我最难以入睡的一个晚上,我直到凌晨才睡去,早上起来顶了一个大黑眼圈,看起来更丑了。
我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内心倔强的情绪忽然涌来。
“丑又怎么样?又没吃你家大米,没用你家一块布,又不用你欣赏,有本事别来我这里吃饭。”
乱七八糟想了一堆,我的心情瞬间舒畅,快速梳洗完毕后,穿着我最漂亮的衣服走了出去。
苍北也同时走了出来。
他看我心情明媚,面上一喜,“夙白妹妹,你……”
“我没事,准备好做饭吧。”
我今天一天都元气满满,准备趁花衍再次来的时候,大度的不与他计较。
苍北看我情绪恢复这么快,也很开心,一直和我说笑,有客人来了也积极迎接,让我休息。
到了亥时,花衍居然没有来,直到小饭馆关门也没有见一个人影,我的内心突然有些郁闷。
子时到了,我和苍北收拾好一切,各自回了房间。
等躺到床上那一刻,花衍那句话忽然闯入了脑海,挥之不去。
我蒙上被子,使劲按住耳朵,那句话的魔力越来越大,我承受不住,准备去找苍北。
我敲了苍北的房间的门,他很快出现在了我面前。
看到苍北关怀的眼神,我忽然想哭,眼眶红了,眼泪硬生生忍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