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方听贺立业问该如何查起,凝神思索片刻。
“如今刘妈已死,没了目击人,何叔又不记得当时细节,已是困难重重,为今之计,只能从夫人的尸体和血傀儡入手,看看有没有遗漏的线索。”
黛靡点了点头,“的确,我也认为现在只能从尸体入手,因此我想重新勘验夫人的尸体和血傀儡,不知道贺员外是否介意。”
“没问题,这样做也是为了替内子昭雪,想必内子九泉之下,也不会怪罪。”
说着,贺立业扭头吩咐何叔:“老何,这里不用你伺候,我留下来陪二位先生,你先带龙儿回去,然后命人给二位先生准备上等客房。”
何叔称是,带着贺毓龙离开祭堂。
十方知道贺立业是不想让贺毓龙看到尸体和血傀儡,因为并未吭声。
贺毓龙跟着何叔,临出门时扭头望了一眼十方,眼中神色复杂,似乎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低着头跟在何叔身后,下楼而去。
黛靡从怀中取出一对薄如蝉翼的透明手套,也不知道什么材质做的,一抬手,冲十方问道:“是你来还是我来?”
十方摇了摇头,“要是推断什么东西我还凑合,验尸我真不会,还是姐姐辛苦,有什么发现我们一起商量。”
黛靡以为十方答应过不跟自己抢案子,只是单纯当自己的帮手,这才让给自己,心中又增感激,微微点头致谢。
她哪儿知道十方可真没说谎,他倒不是客气,是真不会。
黛靡没再客气,带上手套,转身到了棺材旁,从头开始,细细检验尸首。
十方一直好奇杨毓成是如何能不看棺材板上的童男童女,盖着布就裁出严丝合缝的缺口,趁着黛靡检查尸体,向贺立业询问。
贺立业也没隐瞒,“这是衣饰师傅基本的能力,因为给傀儡裁衣都是用布料比照傀儡的大小来裁,只要用手摸着下剪,就算不看也能裁出大小合适的衣衫,否则还怎么做衣饰师傅。”
十方这才明白,不禁用左手在棺材面上的童男童女上煞有介事来回摸索,右手也比划成剪刀的样子,装模作样好像裁剪一般,一边比划,一边说道:“好像没你说的那么容易。”
“这个说起来简单,但没下多年的苦功,也不是那么容易做到的。”
十方点点头,心说没想到那不男不女的四少爷人品不咋样,但在贺家还有一席之地,可见是有两把刷子的。
黛靡一边细致查看,一边说道:“我大致看了一下,尸体头部正常,发髻中并无任何钢钉之类的锐器。七窍也无异常,除了四肢和胸前伤口外,躯体再无其他外伤。”
“看来致命伤应该是胸前的伤口,想来应该是一刀致命。”十方一边听一边心中思索。
黛靡又查看尸体的四肢断口,接着说道:
“夫人四肢断口整齐,但骨头并未有任何损伤,表皮也没有来回切割的伤痕,另外表面虽然被擦拭了血迹,但关节处却有明显血液喷溅的痕迹,应该是在夫人活着的时候被砍断了四肢。”
十方心中略有惊讶,“我本以为是死后被砍断四肢,原来是先砍断的。“
黛靡又说道:“凶手极为残忍嗜血,下刀全是砍在四肢关节接驳处的空隙之中,一刀下去,手腿完全截断,连断四肢,毫不拖泥带水。”
十方略微思索片刻,说道:“这说明凶手对肢解尸体极为熟悉,下刀又准又狠,看来凶手不光会制作傀儡,恐怕还有过屠夫或者仵作之类的经历。”
贺立业不住点头,“从明日起,我就严查木坊中有谁之前当过屠夫或者仵作的。”
十方未置可否,又凝神思索。
这时,黛靡又说道:
“夫人胸前的伤口只是单纯割开表皮,只会受伤出血,并不会致人丧命,因此……”
十方闻听,大惊失色,扭头问道:“什么,胸前的伤口不是致命伤,也就是说……”
黛靡脸色也极为难看,点了点头,“不错,凶手是在夫人还活着的时候,先砍断四肢,之后活生生摘下心脏,夫人这才丧命,只是不知道当时夫人还有没有意识了。”
“生断四肢,活取心脏?姐姐,你确定没看错吗?”
黛靡摇摇头,“不会错的,这一切都在夫人还没死的时候做的。”
十方本以为贺夫人胸前的伤口是致命伤,根本没想到夫人竟会比想象中死的还要惨的多,一时也有些难以置信,隐隐觉得,凶手绝不是为了隐藏某种目的而故弄玄虚,用分尸来转移注意力。
“本来我认为夫人应该是一刀致命,凶手为了某种目的,砍断四肢做成血傀儡,以此迷惑我们,但如果真像黛靡姐姐说的那样,恐怕凶手就不是为了掩盖什么,反而是为了表达什么?”
贺立业一时没明白十方的意思,“凶手为了表达什么?”
“极有可能是仇恨,而且是一种刻骨铭心,无法释怀的深仇大恨。”
“仇恨?不可能吧,刚才说了内子交往简单,并没有什么仇人。”
“这一点现在我也没想明白,之前我认为凶手既然把夫人做成血傀儡,最直接的后果就是抹黑贺家木坊的招牌,因此有可能是员外生意上的竞争对手,为了搞垮木坊,特意这么做的。”
贺立业脸色微微一变,却摇了摇头,“我没什么深仇大恨到如此地步的仇人。”
十方没回应贺立业,只是说道:“如果夫人是在活着的时候就被砍断四肢,摘去心脏,除了深仇大恨以外,我想不出别的动机了。”
“如果是某些邪恶的祭祀,崇拜邪神而做的生祭,也可能如此。”黛靡说道。
“应该不是生祭,夫人与外界交往极少,而孝沧镇地理偏僻,与世隔绝,又极为排外,如果真有什么崇拜邪神的信徒,绝对不会多年从没有类似的情形出现,否则贺员外岂能不知?”
黛靡点了点头,也赞同十方的说法。
“但我真的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人和我贺家有这样的深仇大恨!”贺立业眉头紧锁,似乎在苦思冥想。
“这一点我也没有头绪,或许还有什么我们尚不知道的隐情,现在只能从常理推测,姐姐,你再看看血傀儡,看还有没有什么发现?”
黛靡没等十方吩咐,早已经开始检视血傀儡。
十方更是苦苦思索,贺立业心怀不安,眼神不停地在二人身上来回飘动。
片刻后,黛靡眉头紧蹙,抬起脸说道:
“我不是很懂傀儡制作工艺,也不知道这算不算疑点,总之我发现了三个奇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