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倾城回了天,才得知自己在魔界竟待了十日之久。这十日中,招亲榜引得无数仙人围观,喧喧嚷嚷争执了一场,却是无人肯下嫁妖魔。毕竟为仙者自视正道,耻于与邪魔为伍。
天帝为鼓励仙人与魔族联姻,思虑再三,降下旨意,悬重赏征召出使和亲者,其恩宠荣耀,饶是叶倾城这样凡事不挂怀的人,也不免咋舌,几乎有点心动起来。
再打听,说是已有仙女动心,带头应征,开了先河,引领起风气,随后便零零星星,不时有仙人前来报名。
叶倾城见这荒唐事竟似要成,不由得心头一紧,颇有几分骑虎难下的紧迫感,若待万事俱备只欠她这一股东风时,祁玟他会否……
月老仓皇而来,打断了她的思绪:“叶尊,天帝宣你觐见。”
见祁玟时,他未着正服,只用薄薄轻纱披风罩住外袍,白衣翻飞,头上插着白玉簪,乌发顺滑,服服帖帖地披在后背。
叶倾城微一愣神,他却搁下笔一抬头,温柔浅笑,薄唇轻启:“倾城,你来了。”
嗓音清越温和,干净得出尘,但叶倾城稳如泰山内心毫无波澜。
叶倾城问:“你找我?”
“有空么?一起走走。”他此刻身份不为天帝,故而言谈少了礼数尊卑,多了几分亲近随性。
叶倾城不经意的蹙了蹙眉却没有拒绝他的邀请。
祁玟与她比肩并行,两人沿着园中小路,漫步在云遮雾绕,仙气飘渺中。
两人走着,祁玟看似很亲切的不时问一些关心叶倾城的话,叶倾城不时回答一两句,但是依旧不冷不淡。
待恍过神来,叶倾城才惊觉已过了堕仙台,下九重天,到了人间边缘。
祁玟不摆架子时更加亲切和蔼,言行举止都令人倍感舒适。此刻他稍走在前方半步,似有意又似无意地领着她,巡游着下方人间。
两人腾云而行,见凡间之景,有大好江河尽收眼底,村民农户男耕女织,都城平民来往于街市,男女欢歌,友朋觥筹,说不尽的好景幕幕。
“凡人羡仙,焉知仙界寂寞拘束,远不如凡间热闹。”
祁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叶倾城不知他在想什么,二人默默无声地飞了一阵,忽而出了繁华京都,一纵云就到边境兵戈交界处,景象骤然一变,霎时间满眼祥和美好,尽为鲜血淋漓之杀戮所取代,战场之狼藉哀嚎,厮杀之血腥恐怖,满地断肢残躯目所不能收,鼻间萦绕皆是冲天之骇然血气。腐败的死尸上生蛆肿胀,一具具堆叠如山,将长河拥堵。
这恐怖的人间地狱,教人望之心悸,虽则不久前还纷纷扰扰涌出许多心思,此刻触目惊魂,怎能不为之心情沉重?
叶倾城正欲速速越过此地,却见祁玟忽然停了下来。他俊秀的脸上露出沉静而肃然的神色,微微蹙眉低头细观,双手背在后方,久不出声。
叶倾城只好也停下来,看着脚底下密密麻麻向前冲杀的士兵如一群蝼蚁,被战争这一庞大的机器不断收割着性命。
此时祁玟开口,似是酝酿已久的问询:“倾城,你若为王,见此兵戈,作何感想?”
叶倾城低垂眼睫神色黯然:“战争,似乎是哪儿都存在的,它的代表着人心的七情六欲——”
祁玟一瞬的表情,不知是讶异抑或早有预料,他深深看向她眼底,似意有所指:“那,若可不兴战事,不动干戈,不损士卒,不酿惨祸,何如?”
这话却暗示得极明显了,叶倾城一愣。
见她沉默,祁玟索性再度直白点出:“倾城,朕既为仙界与人间之主,护佑仙臣人子,皆为职责所在。战事惨烈,能止为上策。朕,愿你三思而行。”
“呵,牺牲一个人去拯救所有人,我没有那么伟大,再说了我也不是圣母没办法怜悯每一个,所以祁玟你还是另寻它法吧!告辞。”说完,叶倾城就转动自己的神力消失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