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真相
谢玉深深的看着昏迷中的长安，温柔的擦去她脸上的汗水，嗓音沙哑的问道：“长安当年，是如何被他所害的？”
“当年我们兄妹二人打听到阿爹是被叛军强行拉去充了军，我们循着一点渺茫的希望，一路顺着叛军前进的方向寻找阿爹。”
“只是这乱世，人心是最不可测的东西。”
盛长明冷嘲一声，继续说道：“这人，与我们兄妹二人一路同行，更是颇为照料，甚至与阿爹有几分相似，我们以为经过那么多背叛之后，终于在这乱世遇见还有心存善意之人，长安更是对他生出几分孺慕之情。”
“只是，我们都不曾料到他竟是这般丧心病狂，他趁我们二人对他放下戒备之后，将我与长安下药迷晕。”
盛长明咬紧牙关，似乎还能看到多年前的一幕，深吸一口气，闭上眼，缓和一下情绪，这才继续向谢玉说道：“我是在长安的惨叫声中醒来，那时，长安正被绑在一旁，那人满眼垂涎的拿着刀，一刀一刀的割着长安的肉！”
“怎么会！”谢玉震惊到放大，难以置信的看向长明。
“呵，怎么不会。”
“你可知，两脚羊是什么？”
“那人演了一出戏，只是为了骗两只两脚羊”，盛长明咬牙切齿说道。
“我与长安，不过是他眼中的两脚羊！”
“我从未见过长安那么痛，纵使她受过再多的伤，也不曾这般喊着‘哥哥我好痛’，她看着我，喊着‘哥哥救我’，你可知，我有多恨，我恨我自己没用，不能替了她去！”
盛长明多少次午夜梦回，都会看到长安那双盛满绝望与痛苦的双眼，她一声声的叫着自己，她流了那么多血，将周围都染成一片鲜红，血泊中的她，慢慢失去力气，仿佛下一刻便要离他而去。
而他却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挣脱绑住自己的绳子，他嘶喊着，怒骂着，而那人却仅仅回了个疯狂的眼神，不断的伤害着长安。
地狱是什么模样？
那一刻，盛长明觉得自己已经身处地狱了，人间最痛苦之事，莫过于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救下阿娘，无能为力保护住妹妹。
“长安，是如何逃出来的？”耳边传来谢玉颤抖的声音。
盛长明温柔的看向妹妹，说道：“幸而，那人并不想将我们兄妹杀掉，只是想养着，慢慢吃。”
“长安，趁着那人第二日想要来害我时，硬生生折断自己一条手臂，从绳索中逃脱。”
“长安那么虚弱，却一直与那人搏斗，他手上的刀，无数次刺向长安，我甚至希望长安不要理会我，一个人能活下来就好。”
“她不会的。”
“对，她不会，她就是个傻傻的小姑娘。”
“她只会傻傻的与那人搏命，趁那人将刀刺入她身体时，她咬向那人的颈间，我不知长安用了多大的力气，我只看到那人的血，喷涌而出，溅满了长安一身。”
谢玉伸出手，克制的抚摸向长安苍白的脸颊，不见往日里的活力。
“我会好好保护她的”，谢玉此时嘴角却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眼中充满了戾气，温柔的抚摸着长安的脸，笑的温柔又阴冷，
而一旁陷入回忆的盛长明此刻却丝毫没有察觉。
“阿娘，我好疼，好疼啊”，昏迷中的长安声声呼痛，甚至眼角滑落一滴泪水，谢玉伸出食指轻轻拭去这滴泪，将食指放在唇间，将这滴泪抿入唇齿，珍藏于心。
“我来了长安，不怕，他们再也不能伤害你了”，谢玉温柔的安慰着长安，声音逐渐变得低沉，垂下的双眸中，寒意袭来，若有人能够看到，定能被这眼中所酝酿的风暴所惊吓到。
“那一次，长安险些丧命，我背着她一路逃了出去，我的背上全是她的鲜血，似乎是流尽了全身的血液，我从不知，一个人身体里，竟会有这么多血。”
盛长明默默的看向自己的双手，仿佛还能看到这双手上沾满了妹妹的鲜血。
“她看着我说，答应了阿娘，要好好保护我。好在她终于挺了过来。只是长安自那事后便变得有些沉默寡言，再没了当年的活泼明朗，我心中清楚，却也不敢再多问她什么。”
看着身旁盯着妹妹全神专注的谢玉，盛长明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虽不知这幕后之人到底想做什么，但我绝不会让他如愿，当年势微，被人如猪狗般对待，时至今日，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到长安。”
谢玉抬头看了他一眼后又低头点了点头，应到：“好。”
不知为何，他好像在阿玉眼中看到一丝从未见过的嗜血般的寒意，再仔细看去，他明明还是那么风度翩翩，温柔的看着长安，将这个念头抛之脑后，或许只是自己看错了。
从小都这么温柔体贴的阿玉怎么会露出这般神情，定是自己太过愤怒而看错了。
牡丹快步将熬好的药端了进来，递给谢玉，半扶起公主，让谢玉将药顺利的喂给公主饮下。
长安饮过药后，不过几息功夫，面色便平静下来，沉沉的陷入睡眠中。
一室静谧中，二人看着沉睡的长安，终于放下心来。
谢玉在这照顾长安，盛长明心中安心不少，说道：“阿玉，你好生照顾长安，我去看看此事有何收获。”
转身离去的盛长明回头看了看妹妹与阿玉，原以为多年过去后，妹妹心中早已放下，却不知她依然不曾走出来，心中只希望妹妹醒来后能够在谢玉的安慰下，放下这一切，不再陷入当年的噩梦中。
“你下去吧，我守着公主就好。”
谢玉看着长安，头抬也不抬的对一旁的牡丹说道。
“是”
牡丹几次三番张口欲言，却在看到谢公子这番神态后，将话语吞了回去，按他的吩咐退了下去，将门轻轻带上。
或许公主更希望谢公子在她身边守护着她吧。
门被关上后，整个房间除了盛长安的呼吸，再没有任何声响，谢玉深深的看着长安，心中终于做下了决定。
微微俯身在长安的额头轻轻落下一吻，谢玉口中呢喃道：“我本不欲与他们多加纠缠，只想与你做一对平凡夫妻，但他们竟敢伤害到你，那就不能放过他们了。”
无人看见的房间内，谢玉的双眼中露出癫狂般的神色，温柔的抚摸着长安的手，薄唇勾起抹噬血的冷笑，哪里还是平日里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