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天使再临（下）
虽然李义刚才说过正在为其母守孝，不过显然，蹇碩并不觉得这会是什么问题，因为汉朝的律法虽然规定人人均需守孝，同时也规定了三年、一年、九个月、七个月、五个月和三个月这五个守孝期限，但却从来没有规定必须选择哪一种期限。
所以，在蹇碩看来，既然李义之母是在年初病逝，那很可能是选择了五个月的守孝期。而如今，已经是夏至时节，也不过只需要再等上数日就期满了。
至于李义会不会拒绝？蹇碩根本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像他之前所言，皇帝亲自下诏令征召李义进京，进入童子科学习。这等殊荣，有汉以来就从未发生过！
只是可惜，蹇碩想错了。
听到蹇碩之言，李义起身冲着南方雒阳方向作了一揖，这才坐下看着蹇碩沉声说道，“圣上如此看重义，实乃义三生之幸！只是义已经决定为家母守孝三年，却是暂时无法离开九原。且家父又因思念母君，一直在山中陪伴，无心理会家中之事……。”
听到李义之言，蹇碩一时间呆住了，他完全没有想到李义竟然会选择三年之期！要知道虽然律法中有三年这个期限，但有汉以来，就没有多少人会去选择。
因为守孝不单单只是身穿素服、吃一些简单的食物过日，更是要禁止一切的娱乐交际活动。对于百姓来说，这就非常难以做到了，更别说那些士子了。
好半响，蹇碩才回过神来，不敢置信的看着李义问道，“李圣童，守孝三年，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义，意已决，且已经在先妣坟前许下诺言。圣上天恩，义只能三年之后再报答了……”李义神色严肃的看着蹇碩说道，“希望天使回京之后，能够将义之意回禀圣上，望圣上看在义为母尽孝的份上，莫要怪罪于义。”
闻言，蹇碩连连摇头叹道，“我大汉以孝治国，李圣童这份孝举，天地可鉴！圣上又岂会怪罪李公子呢？”
蹇碩这番话却是诚心，因为在汉朝的这种大环境下，李义的这番行为别说是他区区一名朝廷使者，就算是刘宏亲至也只会夸奖而不会强求。
因为如果强求，刘宏就算身为皇帝，肯定也会身背骂名，甚至可能因为不重孝道而被撸下去。毕竟，刘宏这个皇位可不是继承而来，而是被选出来的。哪怕到如今，坐得也不是那么稳当。
至于蹇碩，就更不用说了，如果敢乱来，那肯定是直接被一撸到底，甚至还会有性命之忧！哪怕如今宦官在朝堂上占据上风，哪怕他蹇碩越来越得刘宏的信任，却也没有人能够保得住他，也根本没有人敢去保他。
“多谢天使理解！”李义闻言恭声施礼道，随后又命人取来一些黄金道，“天使此行劳累奔波，然义服丧期间，却也不好设宴款待天使。些许钱财，供天使路上食宿之用，还请天使莫要拒绝。”
“李圣童实在太客气了，这让本使如何好意思呢？”蹇碩连忙客气着，只是脸上那笑容，都快把眼睛给笑没了。
一番推脱之后，蹇碩勉为其难收下礼物，这才带着人满意的离开九原。而待蹇碩离去后不久，张奂、郭鸿、陈古、赵岐四人就赶了过来。
看到四人，李义也没有询问来意，直接就将蹇碩的来意和他的做法说了一番。
闻言，张奂连连点头，抚须沉吟道，“阿义，汝做得很好，虽然为师憎恶那些玩弄权术迫害忠良的宦官，但却也不是所有宦官都是为非作歹之辈。那蹇碩身为圣上身边的宠臣，又连续两次出使九原，于情于理，汝这般做都没有任何问题。”
“请夫子，还有三位明公放心，弟子绝对不会做出勾结奸党之事！”李义闻言恭声说道，他又如何听不出张奂的言外之意？
雒阳。
“这样啊……唉，当真是世事难料啊……”刘宏闻言叹息着，随后又对蹇碩吩咐道，“不过李圣童的大孝之举，却是值得宣扬一番。让世人牢记，孝之道，应在学问之先！不孝之人，就算有大才，朝廷也是不会重用的！”
“陛下英明！”
“嗯……另外，汝再去一次九原。替我转告李圣童，对于其母之事，我很遗憾，对于李圣童的孝举，我甚是欣慰！让李圣童安心为其母守孝，读书习武，不必担心其他事情。等到其守孝期满，我会再派公车前往九原，接其入京进太学读书！这等至孝的圣童，如不能入朝为官，实乃我之过也，更是我大汉的损失！”
“陛下英明！”蹇碩闻言连忙再次高喊道，随后又进言道，“陛下，臣以为，可将李圣童为其母守孝三年，拒绝陛下征召之事，与陛下保留李圣童入太学资格之事一同宣传。如此，不但可以宣扬孝道，更能展现圣上对于孝道的看重！”
“哈哈！就这么办！”刘宏闻言大笑道。笑罢，转头看了看蹇碩，随口笑道，“这件事情汝做得很好，待汝回来时，我会好好赏赐汝的。”
“为陛下办事，乃是臣分内之事，又岂敢贪图奖赏？”蹇碩闻言，连忙作揖应道。
“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刘宏闻言再次大笑道。
闻言，蹇碩脸上的笑意更浓，随即又再次说道，“陛下，臣此番前往九原，还听闻到一件趣事。”
“哦？何事？”刘宏闻言好奇的问道。
“回陛下，臣听闻，那李圣童不但学问远超同龄之人，甚至武艺也尽得其父真传。莫说同龄之人，甚至就连成人，三五人等却也不是李圣童的对手……”蹇碩不断说着，话语中，均是各种吹捧李义之事。
这其中，李义送的黄金起到了一些作用，但也只是一点点而已。虽然蹇碩不过只是刘宏身边的一名小宦官，不像曹节等人那般掌控实权位居高位。但那些黄金，虽然能够让他开心一下，但也就仅此而已。
之所以蹇碩会如此，更多的还是因为刘宏看上去十分喜欢、看重李义，而且李义也有着太多太多让刘宏喜欢的理由。想要溜须拍马巴结刘宏好升官发财的蹇碩，自然不会放过这么好的机会了。
而且……还有一个理由，让蹇碩决定这么做。
“那李义乃是张然明的弟子，又是并州豪右出身，加上小小年纪就已经创出赫赫威名，一旦出仕，定然不被那些关东党人所容。而此时我释放善意，以李义的品性，就算未来不愿与我等宦官有太多的来往，却也能互相照拂一二。甚至，也未必不能将其拉拢到我这边来……”蹇碩暗自琢磨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