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时,平壤城西门悄然大开,所有兵卒退至两百步开外,城门各处一应篝火全部熄灭。
两百步外,兵卒们紧张的盯着城外。
而城内,无数身影涌现在街头巷尾,或是牵着牛车马车,或是抗着大包小包,都在紧张朝城门观望。
而在一处较高酒家上,张玉贞站在窗前,晚风吹乱了她的鬓角,却无心去扶。
在张玉贞身边,韩将军满脸怒容,他看着下面人群低声道:“一群叛徒!叛徒!”
张玉贞淡然道:“不出城门,便算不得叛徒。”
须发皆白的韩将军请命道:“王妃为何要纵容他们,对这些叛徒应施以重法!”
“不到见生死的时候,谁又看的清忠奸呢?与其李柟大军来攻时,让这些唐生怕死之辈投敌,倒不如让他们走了干净。”
张玉贞顿了顿,又道:“况且,坚守平壤,要这些腐儒也是无用,只要六皇子大军尚在,平壤就不会有失。”
韩将军皱眉道:“王妃就那么信任六皇子?”
张玉贞不答,晚风更大了,灌进了酒楼中,吹得张玉贞赤翟衣鼓动,九行翚翟纹仿佛欲乘风飞出。
平壤城中,一片肃杀,百姓早早的就将门窗封闭,而巡街的兵丁也不来西门,整个西门笼罩在阴影之下。
黑暗中的人影眼巴巴的瞅着时间一点点过去,没人敢去做第一个踏出城门的,谁知道城门后会不会埋伏着一队弓手。
眼瞅着月亮逐渐偏西,黑暗中的人群越发焦躁不安起来。
平壤大官居多,所以家眷细软也多,而城门又小,不抓紧过去,很可能便失去了这唯一的一个机会。
这时,黑暗中一群人畏手畏脚的走向城门,这些人互相依偎在一起,身上只背着一个小包裹,应是谁家的下人,黑暗中看不真切,确很像一家子。
众人都将目光放在了那队仆人身上,眼瞅着他们安然的上了街,哆哆嗦嗦的走进城门,离开城门后又哗然的四散而逃窜。
自始至终,城墙上的守军未作任何反应。
此时距离城门关闭只剩半个时辰了,西门附近黑影便如突然复活般,驾着车马涌向城门。
仅容纳两马车并行的城门骤然又无数人流牛马塞入,不少人被挤得哇哇乱叫,夹杂着车马的破碎声和金银粮食落地声。
片刻后又响起孩童的哭喊和女人们撕心裂肺的惨叫,夹杂着男人的怒吼。
惨叫声在平壤夜空久久回荡不息。
张玉贞压着牙道:“韩将军,派人照亮城门,疏通人群,让他们快速通过,重伤的就放上马车了,轻伤的原地救治,让他们动静小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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