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节 行别前的感觉

　　想不到自己那药的效果竟然是这样，康柏自然不好再大力卖药，这种药，不论是在二十一世纪，还是在刚刚发明出来时的二十世纪，都不能算是一种真正的有效药品。康柏因为药效不好，送了大量市场上能买到的药品送给大陆军。不过华盛顿当即表示，即便是白送，也要清楚议价，作为正式的捐献金额，计入对抗英作战的功勋之中。

　　“将军！我听说你和马莎夫人也经常给大陆军赠送食品和物资，并不计算功勋的呀？”康柏有点不好意思再拿药品做人情。

　　“这不能相比。你这样大规模的捐赠，在整个北美的捐助者中，也绝对能排前列了！而且你之前的绿色小药丸，后来又赠送了一部分。食品和其他物资那里都可以买到，但你捐出来的药物，对一小部分伤员还是非常有效，又只有你才能生产，比我捐的珍贵多了。”华盛顿说的非常慎重。

　　康柏因为觉得那些绿色小药丸没用，就随手交给军需官让他处理，不过那军需官却觉得这药至少治好过一个病人，就把康柏的行动当作捐赠行动来看待了。

　　听到华盛顿这么说，康柏才意识到，这些药丸在他眼中看来根本算不上是真正的药品，其实在现在已经算一种正常的药品了。他刚开始时想通过这药在发财，所以心中一直以二十一世纪的要求想效果，但他却完全忘了现在还是十八世纪，这时候的欧洲最流行的治疗方法还是放血治疗。西方医学此前主要是生理学，也就是哈维等人的解剖生理学，真正的药理学和临床医学，要到十九世纪中叶的时候才算建立，就连从植物中提取药物，也要到十九世纪初期，至于合成阿司匹林，则干脆要到十九世纪晚期。现在使用的药物，除了部分特效药，很多药也就和康柏那绿色小药丸的功效差不多。

　　康柏的小药丸，刚开始时是被当作印第安人的巫药一样被人接受，那本来就是在赌命，赌中了活下来，赌不中就死。在战士面临死亡时，就算是一点没作用的东西，很多人也愿意相信，何况这个多少会起点作用的药。在这个连基本的战场救护都不清楚的时代，你能期待医生会有药品？而最关键的是，对一个战士，对一个将军来说，任何一种可能挽救战士性命的药品，都是弥足珍贵的。华盛顿感谢康柏，绝不仅仅是因为那几颗小药丸。

　　康柏意识到这一点，突然作了一个非常冲动的决定。

　　“将军！这些小药丸的效果其实还没被开发出来，但我会叫人努力研究改进的，在这之前，这种效果还不好的药品，我希望尽量是按照自愿原则给伤员。我估计再过个几个月，就能配出效果更好的药来，但我新药的唯一要求是，交战双方所有希望服用他的伤员，都可以获得我的药物，每份药我只收一便士！”

　　听到康柏的这个建议，华盛顿和那些将军神色一振。这时候大陆军还没和英军撕破脸面，就算在交战，恨意也不是很大。听到这个医治交战双方伤员的建议，都没有反感，仅仅只是觉得康柏虽然年轻热血，但确实是一个心胸开阔的人物。至于康柏用来收回成本的那一便士药钱，他们想当然的认为这是象征性收费，实际远远不够医药成本。

　　“我要代表所有战士，向你致敬！约克！”华盛顿庄重的对康柏一个敬礼。

　　身后其它将士也齐刷刷向康柏敬礼。

　　虽然他们现在没有受伤，而且看来受伤的机会也不大，但是康柏的这么一个善举，还是会给他们带来巨大的帮助，所以都真心诚意地向康柏敬礼致谢。

　　康柏也坦然的接受了这个敬礼。

　　他发现他到了这个时代以后，不知道是不是受小约克原来性格的影响，变得冲动了很多。譬如刚才的决定，现在想想就知道那是一个大的麻烦。虽然好处也有，至少会给自己带来巨大的声望，但那都是看不见的，而麻烦的工作却是马上要动手的。最最让康柏肉痛的是，这制青霉素制药卖钱，可是自己当初最想要赚的一笔钱呀，这次怎么会这么冲动就白送人了呢。

　　心中又开始懊悔不迭，只得转移话题，吸引走自己的注意力。

　　“将军！现在波士顿战斗胜利，殖民地人民应该会更进一步考虑和英国的关系，我在来波士顿前，大陆会议中就已经有声音表示要独立。虽然大陆会议并没有正式的谈论这个问题，也没有要询问将军的意思，但我个人还是冒昧的想问一下，您在这方面是什么态度？”

　　“我的态度？”华盛顿犹豫了一下，没有马上回答。

　　康柏认为这是一个很好回答的问题，哪想到华盛顿竟然还有犹豫，顿时有点紧张，不会其实华盛顿是反对独立的吧。

　　看到康柏有点变了脸色，华盛顿顿时笑了起来。

　　“约克！如果是别人问我，我会毫不犹豫地说，为了殖民地人民的利益，我赞成独立。现在你问我，我仍旧认为应该独立，不过我还要说一些其他的话。”

　　“您尽管说，我不会将今天的话对第三个人讲。”康柏压低声音。

　　“其实这话给别人听到也没什么。因为身为一个北美人，在目前的情况下，我毫无疑问是支持独立的。不过说实话，为了士兵们考虑，也是就战场形式而言，我觉得正式宣布独立的日期，最好还是在大规模战事胜利以后。现在马上宣布独立，肯定会让英国人攻击更加凶猛，以前他们还不会对平民出手，一旦我们宣布独立，恐怕不管是我们的士兵，还是我们的平民，都将不得不承受英军的疯狂报复，让平民受到战火的波及，那绝对是让我难以接受的事情。而要消除这一切，又取决于我们大陆军的战斗，算是给我们无形中增加了庞大的压力！”华盛顿算是真正把康柏当朋友看待了，一下子就说了那么多的话。

　　康柏甚至感觉，华盛顿已经把他憋了几天的话一下说出了口。

　　“那你为什么不反对呢？考虑到军事需要，大陆会议可以延期宣布独立呀。”康柏疑问道。

　　他这段时间也发现了，殖民地人对英国的感情非常矛盾，既恨她，又不愿意和她彻底决裂，很多人明明和英国在打仗，还是张口我们英国，闭口我们英国人。

　　“因为独立是三百万北美人的需要。”华盛顿给了一个非常简洁的回答。

　　看到康柏愕然不知道说什么，华盛顿还是温和的继续解释：

　　“如果不宣布独立，我们甚至不知道我们在为谁而战，在和谁作战！你也知道，很多士兵说击败了多少英军，又说英国人怎么样了，他们根本分不清在和谁作战，在为谁而战。只有正式独立，宣布成立自己的国家，我们才知道我们到底是那国人！为了这一点，就算我们的战事进行的再艰苦，我们也要宣布独立。”

　　康柏默默点头，不管北美是因为什么和英国开战，现在内部存在独立派、中间派、亲英派的情况下，根本没法集中力量对抗英国，只有真正宣布独立，和英国摆脱了关系，才能最大程度的集结起力量，全面和英国对抗。

　　他这些日子在费城也好，在波士顿也好，都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心态在看周围的人和事。对于北美对于独立，他没有多少热情。在对士兵们作各种激进的煽动性演讲时，完全是为了自身利益考虑，才去迎合大众的意见，才去述说后世已经被证明正确的道路。

　　此时听到了华盛顿那一番感慨的话，在结合这些天的所见所闻，他才算是真正体会到了这个时候美国人的心，那是一种非常感人的挣扎。

　　当然，体会到是一回事，并不表示他就会怎么积极的以一个美国人的身份参与其中。他内心始终牢记着自己是一个中国人，考虑到现实的原因，没法回到自己的国家，更没法回到自己原来的时空，只能生活这个国家，只能生活在这个时空。不过他也不会全身心投入到另外一个国家的怀抱，一个人可以有两个国籍，不可能有两个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