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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2章 红鬃烈马赶三关

木乡楼祭堂之内,鸦雀无声,所有人都静静听着十方讲述。

  “面对小姐的推辞,弟弟心里也明白,自己何德何能,哪能取代哥哥在小姐心中的地位,因而也只能含恨接受。”

  “从此二人依旧兄妹相称,弟弟只能将这份情感压在心底,期盼着三年以后。”

  “虽然这件事告一段落,但还摆在弟弟眼前的,就是傀儡店已经到了关门的困境。”

  “因为之前哥哥独揽经营,破坏了孝沧自古以来合作经营的规矩,因此傀儡店在孝沧早已是众矢之的。”

  “如今,顶大梁的雕刻师傅没了,弟弟也很清楚,仅凭他一个打坯师傅,如何能保得住傀儡店,所以他冥思苦想之后,选择了一条和哥哥完全不同的道路。”

  “弟弟只身去往顺安,希望面见知府大人,好能拿到顺安傀儡的专卖权,但他连跪三日,直到昏倒在顺安府衙前,也没能见到知府大人,但却被一个师爷救了。”

  “弟弟本以为遇上了贵人,但却不知道,这又是上天跟他开的一次玩笑。”

  “当他得知,只有迎娶了这位师爷的女儿,才能借助这位师爷的通天之能,保住傀儡店的时候,他想起了孝沧家中的小姐。”

  “想到三年后,小姐就有可能会下嫁自己,因此他犹豫了,但又想到,要没有师爷的帮助,傀儡店别说三年,恐怕三个月都撑不下去,最终,他狠下心,选择了屈服。”

  “但弟弟却不知道,当他做出这个决定之后,本已经站在悬崖边的双脚,已经有一只脚迈向了无底的深渊。”

  贺立业静静听着,脸上悲戚的泪水已然干涸,只剩下眼中狠毒的神情和握的已经发白的双拳。

  “之后,果然在那位师爷的通天之能的帮助下,傀儡店不仅保住了,甚至还一飞冲天,更远超了当初哥哥经营时的规模。”

  “但,弟弟渐渐也发现,事情也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掌控的范围,自从新夫人进门之后,借着娘家的权势,以及自身的权术,早已将弟弟和整个傀儡店玩弄于股掌之上。”

  “尽管傀儡店越来越兴旺发达,但弟弟却早已丧失了任何权力,只沦为了名义上的坊主,甚至眼睁睁看着傀儡店改成了木坊,连名号都变了,但他也已经无能为力。”

  “直到有一天,当新夫人得知了小姐和弟弟本有婚约之后,大发雷霆之怒,立刻将小姐赶出内院,降为寻常工匠,只能住进匠房,并下令小姐永不准踏进内院一步。”

  “弟弟终于忍不住,第一次向夫人进行了反抗,但结果不言而喻,弟弟只能眼睁睁看着小姐搬出内院,搬进匠房。”

  “弟弟去看望小姐,哭诉自己的无能,但小姐反而安慰他,说这样挺好,但小姐的安慰,却更让弟弟无法原谅自己。”

  “弟弟开始心生愤恨,他恨自己,恨自己为什么选择了这样一条路,但他却不知道,这时,他的另一只脚,也已经从悬崖边抬了起来。”

  说到这里,十方转过身,眼睛望向满面愤恨之色的贺立业,似乎有感而发。

  “仇恨能带来任何结果,却永远不会带来幸福和圆满。”

  “但这时的弟弟,却已经无法自拔,随着时间的推移,他越来越深陷到仇恨的泥潭之中,而唯一阻止他掉下去的,只剩下哥哥临走前的托付以及师父临终时的遗命,那就是让他照顾好木坊和小姐。”

  “因此弟弟只能忍气吞声,自此醉心于经营,但不久之后,发生了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情,终于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棵稻草,将弟弟完全推进了万丈深渊。”

  “够了,别再说了!”贺立业突然大吼一声,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张开双臂,直扑十方而来。

  黛靡在旁边早就全神贯注,一看贺立业冲十方扑了过去,登时前纵,到了贺立业面前,单手压在贺立业的肩头之上。

  贺立业健硕的身躯随之就倒了下去,一屁股坐倒在地,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大口喘息。

  十方冷冷地望着贺立业,“贺员外,事到如今,难道你还要再隐瞒下去?你真以为还能瞒的住?对于小姐,难道你这些年来就真的毫无愧疚吗?”

  贺立业被黛靡压在地上,本来还想用尽全身力气起身,但听十方这般一说,整个身子如被电击一般,瞬间表情呆滞,身子更是软了下来,缓缓匐匍在地,之后是放声痛哭。

  “玲珑,玲珑,我不是人,我不是个人啊。”

  所有人都一声不吭,静静地望着痛哭失声的贺立业,何叔的眼中也淌出泪水,就连好坏先生也好像跟听懂了一般,脸上露出悲伤的神情,低低说了声:“坏!”

  贺立业哭声渐止,慢慢抬起头来,望向十方,又凄然一笑,“既然先生都已经知道了,那我就不必再隐瞒了。”

  贺立业抹了抹脸上的泪水,又颤声说道:

  “不错,玲珑是我害死的,自从那个贱人进了门,我,就已经不再是我了,表面上我是风光无限的木坊坊主,在外抛头露面时,那个贱人也给足了脸面,但实际上,我只不过是她和他爹手中结交权贵时摆布的一只吊线傀儡而已。”

  “做的合乎她的心意还好,要是做的不和那个贱人的心意,非打即骂,但为了木坊,我忍了,先生说的不错,那时,唯一支撑着我的,就是木坊和玲珑。”

  “那你为何还要害死叶小姐?”黛靡也忍不住冷声质问道。

  “因为,因为她不守妇道,背叛了我师兄,背叛了我,竟然在匠房之中,不知和哪个工匠苟合有染,竟怀了孽种。”

  说到这件事,贺立业又是面目狰狞,满腔愤恨。

  “所以你竟然杀了叶小姐,甚至是他肚子里的孩子?”黛靡气得手也抖了起来。

  “是的,是我干的,是我亲手杀了玲珑,我就是凶手,你们杀了我吧。”贺立业又如同疯了一般,嘶声裂吼起来。

  等贺立业吼完了,十方却淡然说道:“如果真是你亲手杀了叶小姐,或许我还承认你是个男人,要真是如此,或许就没有后来的惨案了。”

  “贺员外,你和冯兴家从小就是兄弟,又和叶小姐在一个屋檐下长起来的,应该很了解他们才对。”

  说着,十方竟从怀里拿出一张笑脸面具,举在手中,正是孝沧大小木坊中到处可见的开刀像。

  “我记得你曾经说过,这出戏叫做寒窑血泪,难道这寒窑血泪十八年,红鬃烈马赶三关的事情,就不可能出现在现实中吗?”

  贺立业本来如同疯癫,突然听十方这般一说,整个人又如木雕泥塑一般,好半天才絮絮念道:

  “红鬃烈马赶三关,寒窑血泪十八年,不,不,这绝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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