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堂课讲毕。
这一次,翰林们听的很认真了。
心中的骄傲,荡然无存。
他们显得很沮丧。
因为他们看到了愤恨,他们自以为人们该将他们当做青天,当做纲纪的维护者,现在方知,原来他们收获的是恨,是无数滔天的恨意。
人都是有良知的。
哪怕是这些‘夸夸其谈’之辈。
此时,心里没有了抵触的情绪,再听这刘文善授课,竟有一丁点……顿悟……
杨雅低着头,脸有些红,上完了课拔腿便走,外头,杨彪提着‘戒尺’在等他们,后山要修建一处火炮的试炼场,需要人去挖沟渠和平整土地。
弘治皇帝也已起身,他沉默了片刻:“将那刘瑾,招来……”
说着,抬腿,便往镇国府方向去。
这一堂课,最震撼人心的,在于怨愤。
这股子怨愤,既是冲着翰林们而去的,又何尝不是冲着弘治皇帝而去的呢。
天下原来竟有这么多干柴,难怪只要有火星子,便要引燃。就如一场北通州的天花,只需贼子煽动,便有无数人蠢蠢欲动。
这……只是因为那些贼子吗?不!弘治皇帝是个心如明镜般的人,他并不愚蠢,他当然知道,根本的原因在于,自己的大臣们,那些满口仁义之人,在地方上,做了什么呢?
太可怕了啊。
弘治皇帝坐在了镇国府的厅里,他绷着脸,有人给他斟茶,他只抱着茶盏,却没有喝。
等刘瑾被叫了来,弘治皇帝凝视着刘瑾。
刘瑾忙是瑟瑟作抖的趴下,方才大义凛然的刘瑾不见了,又恢复了卑躬屈膝的模样。
刘瑾叩首:“奴婢见过陛下。”
弘治皇帝感慨道:“来,抬起脸来,朕看看。”
刘瑾便抬起脸来。
弘治皇帝看着这一张坑坑洼洼的麻子脸,道:“你得了天花,侥幸活了下来?”
“是。”刘瑾叩首道:“奴婢……侥幸活了下来。”
“你在南昌府,随太子深入虎穴,也活了下来?”
“是。”刘瑾战战兢兢。
弘治皇帝感叹道:“当初,文皇帝靖难,身边有一个宦官,三宝太监郑和,追随文皇帝,为靖难,也立下了汗马功劳,此后,又代文皇帝巡守四海,他虽是阉人,却也深明大义,朕方才见你的谈吐,不似寻常宦官,且你伺候太子,立有大功,可见你是有福之人,也非寻常的阉人啊。”
刘瑾磕头:“奴婢这是应当做的。”
弘治皇帝道:“这一路,你的所见所闻,你记述下来吧,呈给朕看看,朕见地方官的奏疏,看的腻了,朕想知道,你所看到的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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