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野与城

  讲述8090一代人的青春成长故事,不同于其他的青春小说,着力刻画青春的美好与浪漫,这部小说的视角是以真实的心理视角反映了这一代人所经历的青春岁月。应试教育带来的压抑,在成长中遇到的困惑和迷茫,与上一辈人在价值观上的冲突,都是成长路上的各种荆棘。那么我们该从这段岁月中得到什么,也是在教育中收获什么,这部书进行了较为集中而独到的讨论。   作为一个励志故事,这部书基本浓缩了大部分同代人所经历的校园岁月,相信你能在从中找到一点自己的影子。在教育自己的子女时,你可以将这本书作为重要的参考读本,来去思考,并获得一些自己的心得体会。   这部书在另一方面所想反映的,是通过教育的发展侧面反映中国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的城市化进程。城乡二元结构是中国近现代的主要社会特征,这部小说也是围绕城与乡的二元结构展开。“野”象征的是农村成长的一代人,带有鲜明的乡土文化特征,“城”自然指城市成长的一代人,是商品文化成长环境下的代表。这两种文化之间的杂糅碰撞,是中国近几十年城市化进程中最具代表性的文化现象之一。从农村走向城市是近几十年的主流趋势,但也曾有过“上山下乡”的插曲。

巴山红豆 · Realis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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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 Chs

第二十四章 匆匆的初一学年

当小学的毕业证连着奖状发下来时,小波没有辍学,初中已向他招手。一方面是因为成绩还不错,牛传宝觉得投资有回报的可能,毕竟他被视作是家中唯一的希望。可遗憾的是,他的伙伴,牛泽文、牛泽清以至于许多小学同学,已先他离开学堂,有些甚至没有等到小学毕业。

  在这个偏远的农村,每一次升学就像一道坎,成绩优秀、家境良好、父母支持三个条件都满足的人才能继续学业。这样一级级的像个筛子,从一年级到五年级,逐年筛掉一部分,到了初中,就要筛掉一半,考去县里的高中要筛掉三分之二,而能在县城高中里发奋考到大学的就是凤毛麟角了。在这里,读书是纯功利的,成绩不好的人,便不可能因为读书而改变命运,如他的姐姐小玲,也未能挣脱这条铁律,不够优秀则辍学。

  尤为可惜的是,小波的一个女同学张小丽,成绩原是很好的,不说班级前三,也能进班级前十,但上了中学,小波却看不到她了,原因不言自明。在这里似乎又太稀疏平常了,甚至不足以作为谈资。也有些眼光高远的,举家迁往县城初中就学,李少华就是如此。父亲李玉明跑运输多年,算是见过些世面,深知学历对孩子的影响,而且做了生意小有积累。他已不满足于在乡镇中学这座小庙,千方百计把他送到县二中。至此,两位挚友,在小波眼里最亲密、带着崇敬的朋友,就这么分别了,让小波真正感觉了精神上的孤独。

  樟溪中学,是这个乡唯一的中学,只有初中部。离家更远,有十里,小波必须住校。罗梅准备好了棉被,一些洗漱生活用品,特意借了辆三轮车,一方面是送小波上学,一方面是去卖点自己做的豆腐。家里入不敷出,罗梅只能找点副业补贴家用。

  中学座落在离乡政府不远处的小山坡上,坐北朝南,从南边的校门到最北的老师宿舍,海拔依次递增,布局像中国古代宫殿。高处是教师宿舍、食堂、综合办公室,比邻而建,低一阶则依次是一个篮球场、一栋教学楼,之后是学校操场,学生宿舍,另一边是教学楼。中间一条宽阔的砂石路贯穿校园,隔开两旁的教室和公寓。

  中间的校门出来就是公路,对面是集市、菜场,所以是整个乡里最热闹的地方。遇到赶集之时,人声鼎沸,车水马龙。小地方车辆不守规矩,经常像脱缰野马,横冲直撞,风驰电掣地冲过去,似乎毫不在意学生的死活。未及上学,罗梅就曾听到学校的一些旧闻故事,两年前有两个孩子骑自行车从学校里出来,刚到马路就被一辆农用车撞飞,犹如断线风筝,直甩到几米开外,脑壳裂开了,流了一地的血浆。撞人的车也改变方向,差点冲到一旁的小饭馆里。小肇事的司机想逃逸,但车子被饭馆前的各式物什卡住,街上的人又很快围过来,没能跑脱。人死了,再打官司显得毫无必要,商量私了,司机只肯出10万,其父母则开口要20万,一分不能少,双方扯皮争执,一度要告到县法院,最后还是折中以14万赔偿了事。

  罗梅因此反复叮咛小波要注意交通安全,一定要眼观六路,确定没车之后再穿马路,小波唯唯。来到学校,简单办好入学手续,就先去学校的宿舍,把小波安顿下来。

  罗梅进去先仔细审视宿舍的整体环境。宿舍是个十几平米的小屋,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八张床,双层并排着列在房间的两侧。每张床上除了几块稀疏的床板,空无一物。床板中间隔着一道巨大的缝隙,不垫上褥子,几乎可以从中间的缝里掉下去。中间夹条狭窄的过道,仅容得一个人行走,此外就几乎没有了多少剩余空间。窗子全是破的,窗格要么空空如也,要么玻璃只有残片,根本起不到遮风挡雨的作用。

  “条件也太简陋了,这种地方要难能住呢。”

  小波傲然道,“妈你就别管那么多了,别人能住我就能住,接着去卖你的豆腐吧。”

  这个宿舍冬寒夏暑。此时还是秋天,暑热并未消散。热浪袭来时,阳光从屋子里各个缝隙里漏进来,把整个屋子变成一团火炉。躺在床上,如同铁板烤肉,烤出浑身的臭汗及浓重的脚气,熏得人直要作呕。实在热得耐不住了,从宿舍里面钻出来,已是满身通红,一身油汗,活像刚出炉的挂炉烤鸭。门口有压水井,用桶子装半桶水,从头灌到脚,淋透全身。只有家中有条件的,才会买个电扇放到房间里来,眼红一大帮的室友过来蹭点凉气。小波支撑不住时,也想动念去搞个电扇来吹吹,但自知家境困窘,不作奢望,加之自行车的旧事,这个想法只能咽到肚里,任由酷暑摧残蹂躏。

  报完名就要分班,开学前有一场入学考试,作为分班依据。初一有四个班,然后逐级递减,到了初三就只剩下二个班了。一个暑假已让小波的学习生疏了许多,考出来的成绩也不太好,却意外成为了全年级的并列第一,惊喜之余有种淡淡的忧思。

  课堂也开课了,比小学多了一门英语,其他差别不大。每天早上八点半开始上早读,初一的教学楼是最南的一栋,两层六间教室,被楼梯分割,东边四间,西边两间。小波的一班在靠楼梯东边一楼的一间。墙上的砖块在被自然和学生塑造之后凹凸不平,石灰墙面大多脱落,露出里面的青砖。

  小波进来时已因成绩被老师注意到,得到特别关照,但仍然不谙世事的顽劣依旧让老师头痛。语文数学驾轻就熟,外语却让人好奇而又惯性地恐惧,他从来没有接触过,会惧怕自己学不好。

  早读课不是语文就是英语,从第一节开始教音节起,一帮人像童年第一次学拼音一样呀呀学话。起初拼不出来,一个个单词又长得莫名其妙,丝毫没有记忆的规律性。小波就在词下面注起中文,帮助记忆,像morning下面标个摸你,afternoon阿夫特龙,good 古的,today 特得,等慢慢认得音标了,才举一反三地按音标来读。小波的进步还是神速的,让老师吃惊,但也仅此而已。

  之后是上午四间课,上完,就到食堂去吃午饭,食堂在西北角的偏僻角落里。铃声敲响,许多学生蛟龙出海,冲到食堂,排队打饭。食堂嘈杂肮脏,像养猪场。吃饭用粮票兑换,先把米论斤两称后换成同面值的粮票,吃饭时再用粮票兑换饭菜。也可以用钱兑换饭票,一两饭等于一毛钱,但粮价贱,一两米饭用一毛钱来买总是不值的,于是用钱兑的人极少。

  食堂里同样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做给老师,一部分则是为学生。老师食堂可以炒盘子,也可以打份饭,选择更多,量与质都远在学生之上。

  学生的则近似煮猪食,一堆菜和着少量油盐酱倒进去,双手抻个大锅铲,使尽浑身力气搅拌几次,觉得差不多熟了,就捞上来,放在大面盆里,一份一份定量打给学生。吃完午饭,下午有两到三节课,上完之后,晚饭食堂照旧,最后七点晚自习,九点结束,各自洗漱就寝。

  由于老师的特别照顾,小波适应地较快,功课也一如往常。

  罗梅每周中会到学校看一次,询问他的功课,顺带了解一下初中的生活。看到学校食堂的清汤寡水,倍感心疼,于是在送米之外,再拿一些家里的罐头菜改善伙食。到了周末,小波才有回家的时间,走十五里路极为漫长,但相比小学的每日往返,也不足为奇。

  很快天气转寒,宿舍生活越发难过。秋天已是凉风阵阵,像童话里的妖魔总能找到孔隙钻进来。原先窗户上只有几块破烂的玻璃,学生自己糊上各种遮蔽物,以作权宜之计,从破旧的塑料膜,到各种报纸、书皮纸张。然寒流汹涌澎湃,毫不留情地突破阻碍,在房间里肆虐。宿舍里的人就一个个捂住被子躲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入冬若赶上狂风骤雨,大雪飞扬之时,这些狗皮膏药、破衣烂衫瞬间被冲个七零八落,作雪片状飞舞,故学生只能祈祷。

  学校的教育状况亦是每况愈下。老师的工资原本只有五百块,却被长期拖欠,一年的工资往往欠半年,有些老师更是两年都没领到工资,反要向各地亲戚借钱,勉强度日。几个乡镇的老师组成浩浩荡荡的讨薪队伍,前往县教育局讨薪,但教育局也只能关门闭户,推说经费归县财政局管,他们也是一筹莫展。一处碰壁,转向另一处,人流涌向财政局,财政局反过来向他们诉苦,财政只是发钱的,要问财源得问县政府。县政府最后也是哭穷,说我们是国家级贫困县,县里干部的工资一样要发不出了。几番踢皮球,讨薪队伍闹到没结果,各自鸟兽散。

  发不出工资,也就没有教学的动力,时常是三天打渔,两天晒网。上课走个过场,让学生自习,只有英语老师是一对夫妇,比较尽责,照旧把课完成。

  可之后县广播电视台盖了栋新楼,异常豪华,再次点燃讨薪潮,质问县里有钱盖楼,无钱发老师工资,县里解释说是上面专款专用,与县财政无关。这次老师不听解释,群情激昂,与县政府保安起了冲突,县长只能请公安出去平息事态,又象征性地发了一两月的工资,暂时渡过难关。可杯水车薪,老师仍旧讨薪,进而罢课罢学。

  伴随罢课浪潮,自然是学生放任自流,陷入无人约束的状态。学生解放天性,成脱缰野马,到处寻衅滋事。有在课堂内追逐打闹的,看到老师没有准时上课,便知是再度休课。开始还只是离开座位,在教室里打闹,后来发展到在课桌上马踏飞燕,巧奔妙逃,殃及窗玻璃,突然哐当一声,碎片四溅,满室皆惊,陷入短暂的死寂,但看了个了然,没人受伤,就又各归其位,各尽其兴。学生越来越肆无忌惮,以致最后干脆冲出教室,在外面游戏人生。

  玩的游戏有打牌的,将扑克牌摆出来,玩争上游、升级,开始只是刮鼻子,后来发展到赌钱。把仅有的那些零花钱,用来炸金花、比点子、斗牛,战成一团。

  有喜欢下象棋的,把象棋盘搬到教室里。下象棋最厉害的是一个大个,学生都叫他长仔,只因他比普遍适龄学生大了三岁,喉结突出,有浅浅的髭须,喜欢穿一件印有F4的衬衫。平常爱锻炼,就把两块成形的胸肌袒露出来,说话声沙哑,又经常在外面打架,可说是班里一霸,但在老师面前还算规矩,不会直言顶撞,目中无人。

  老师在时,趴在桌子上睡觉,没精打采像个死人,老师不在,立马成蹦出五指山的孙猴子,牢里放出的混世魔王。麻利地从书桌里抽出象棋盘,啪地往桌上一拍,谁来跟我下象棋,我让他车马炮,输了的做五十个俯卧撑,见没人应声,不敢是么,一个个怕死的龟孙,我再让你们一个车,我输了照做五十个,你们输了就只要做十个,终于有人自告奋勇,我们来一盘。

  一群人便围成一团,看两人大战,长仔棋品并不好,喜欢悔棋,一旦不小心被人偷吃了一个,便说,“我没看到,就要悔棋,”对手就说,“下棋不悔真君子,悔棋的不是女人就是王八。”

  “我就悔怎么了,要么我们来一盘彩棋,玩真的,不悔棋。”

  “行,这样才过瘾。”摆好棋局,压上一块两块,起先长仔赢得多,但臭棋篓子要么是把高手带偏,要么是渐渐熟悉棋路,水平提高得更快,长仔输得次数越来越多,终于不敢让车马炮,口气也越来越小。

  有像小时候玩冲锋陷阵的,规模空前,一次聚上个二三十人也是常事,闹到操场烟尘滚滚,如同销烟弥漫的战场。过时的也好,时兴的也罢,不分年龄段,各种游戏都能找到市场,百花齐放,唱连台戏一般,教室内外吵闹声此起彼伏,犹如菜市场、游乐场所。

  夜晚更加疯狂,有了夜色的掩护,一些学生干脆干起了偷自行车、偷杂货铺东西,到校外打架斗殴的违法勾当。一些受到戕害的学生,则借机报复,拔掉仇敌自行车的汽门芯。小波胆小,只是和室友在宿舍内谈天说地,聊到深夜方才就寝。

  从第一学期过半开始,小波已开始享受到从未有过的自由,不需要关心明天的课程,不需要计较时日。虽乐在其中,但也有淡淡的怅惘,这样的情况总有尽头,以后会怎样呢。

  对于这种情况,教师也深知不是长久之计,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没有工资,谁愿意做义务劳动呢。

  教师不闻不问,学校乱作一团,学生也都看不到方向。可随着工资拖欠的时间越来越长,教师的日子越发难过,连走一步看一步的余地也没了,家里的妻儿等米下锅,孩子还要上学,刚开始亲戚朋友还会看在做老师的面子上借点钱,可时间一长,四处举债也难以维持。

  穷则思变,一些教师开始四处找门路,要么转行,要么争取调到县城中学,甚至是小学,期望能端上一个有保障的饭碗。县城里每年唯数不多的教师招考指标,竟成为众人眼红的香饽饽,招考也难成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有些老师宁可自已看书备考,也不愿意到教室中看望一下学生。

  小波虽然自在逍遥,但学校的清汤寡水,粗饭粝食的生活让小波日渐消瘦,一回到家,母亲看到小波的脸从一个馒头变成一层薄纸,颧骨日益突出,心疼得紧,便决定每周到学校里送一次菜,带些新鲜的肉片,煎鱼,再留些酱豆子,腌菜腌鱼让孩子在平时留着吃。

  眼看无法管事,学校干脆连周五的晚自习也取消了,学生可以在周五放学后回家,有时更提前至中午放假,碰上一次周五乡里正好开市,罗梅就到乡里买菜,听说小波提前放了学,就顺便带小波回家。

  罗梅骑着他爸的自行车,有些不太熟练,路上又掉了链子,干脆下车推行,顺带问起学校的事情。

  “听说你们学校经常停课,现在怎么样了?”

  “老师们发不出工资,停的课越来越多,一个礼拜都上不了两天课。”

  “怎么这样严重,老师都一点不管吗。”

  “工资都拖了一年多了,再想管的人也泄气了,一些老师都在课堂上抱怨当官的不作为,上课都变成发牢骚大会。”

  “那确实不像话,那你学习怎么样了,老师不教,自己要自觉,多自习。”

  “上课还是认真听的,不过课上教得太少,快学期结束了,教材都没上完一半呢,最后学期末就稀里糊涂考试,就没有几个及格的。前两天学校老师又去了县城讨工资,还是互相踢皮球,怎么堵门都没用的,听说还差点闹出人命。一个老师和保安起冲突,动起手来,最后都拿起钢筋赛打,老师被打到休克,抢救过来了。后来是几个领导一起出面,赔偿医药费,才把事情平息下来。”

  “你怎么知道?”

  “学生里都在传啊,怎么会不知道。”

  母亲眉头紧锁,“其实还一些其他的传闻,你知道吗,有个初二的女生,学上到一半,突然间大了肚子。开始还以为是胖的,后来又是呕吐,肚子越长越大到不像话,才知道是做了大人了,只是不知道是哪个男的干的。怎么问都不肯说,女孩子就只能退学了。因为肚里孩子太大,不能打胎,到了上个月,孩子也生下来了,现在是他父母在养,对外就说是添了个弟弟吧。”

  罗梅愁容更深,“这样的事情也有吗,太不像话。”

  回到家,罗梅开始想为家里和小波寻找出路了。之前的秋收,她牛传宝刚上交了农业粮。虽然牛传宝重新下地干活,让这年的粮食收成比去年好了一千多斤,但粮食价格逐年下跌。粳谷一百斤的收购价只有三十五块,糯谷的收购价一百斤五十块,相比于谷物粮食,田里的蔬菜瓜果更贱得惊人,白菜只需一毛钱一斤,西瓜则是六分钱一斤,辣椒也只有一两毛一斤,所以家里收入还不如去年。

  罗梅也算过一笔账,一亩地亩产收成比较好算一千斤,除掉税一百六十斤,化肥农药,按这一年的收购价,不算人工,一亩地的净收入竟然不到十块钱。再计算家里一年的开销,就是家里分的十亩地三季都种上,都无法维持生活。

  日子过得愈加紧巴,罗梅发愁,牛传宝也早就恼了,每天不是叹气,就是抱怨,怪罗梅头发长见识短,当初不让他外出打工,断了家里的财路,阻了他的发财梦,如今的局面全是他一手造成。尤其是从外归来的打工仔纷纷骑上摩托车,用上彩电冰箱,就让牛传宝的火气再冒了三丈。

  其实如果仅仅因为要出去打工多赚点钱,还不能动摇罗梅的心思,但是眼见学校的教育情景每况愈下,这次听了儿子的话,也明白是时候寻求改变了,就是为了儿子的未来前途计算,也要离开这个村子。一定要到教学条件更好的地方去谋生,如果等到教师讨到薪水,重新恢复课业,什么都耽误了。

  去沿海,北上广深,未免太过冒险,人生地不熟,很容易连孩子的学习没保住不说,饭碗也可以能找不到,必须留好一条退路。县城里还有认识的亲戚朋友,多少可以相互照应,离家也不远,县里的教育条件也还过得去,思来想去,罗梅决定到县城去讨生活,顺带把孩子的学籍转过去,也算是两全其美。

  就和牛传宝商量,牛传宝起初还好高骛远,要去沿海,小县城里即使打工,工资也不会高。罗梅反复规劝,外面的房租生活成本一样很高,而且自己没有技术,去了也一样是卖苦力,比作田还辛苦。牛传宝的身体刚刚养好,再去从事繁重的体力活等于是赌命。自家一没本钱,二没做生意的天赋,一旦赔本,等于是再无翻身之日。

  经过多次争吵,牛父并不是一个有主见的人,也就让步。正像罗梅所说,一没文化,二见识短浅,三身体大不如前,外面的钱虽然来得快,却并不轻松,于是夫妻二人达成罕见一致,下定决心举家迁至县城,小波正好转学。既可陪读,又可在县城谋生,是最好的选择了。

  短短的一年间小波的求学生涯竟有了几经周折,到乡里上初中,思想上还是早有的准备,但到县城念书却出乎了小波的预料。当罗梅告知他时,恐惧尤胜以往,他能理解父母的选择是正确的,却也对目前的自由与快乐恋恋不舍,快乐与成长往往不能两全,小波只能顺应命运安排,走向一个更加陌生的路途,惶惶不安。

  他凭着对县城一丝模糊的印象,下意识地修了修脚趾上的泥垢,趾甲,剥掉脚上的老茧,理了理身上肮脏的头发和邋遢的衣物,县城里似乎容不得一个蓬头垢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