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主要是他…他穷啊
怎么会是……他？！
西河柳是杀手聚集的老巢，也是安乐窝。弱冠之后的杀手一向被雇主出钱雇佣，替别人当刺客杀手，或是成为他人的保镖。只要钱到位，合情合理之间，他们干什么都不失大雅。
王不留没想到，这么快就要和问家的人打交道，自己的第一个雇主居然是……
南岭茺问鬼卿！
问鬼卿为何人？！
就是那个靠穷出名的瘟二神，家徒四壁，饔飧不继，绳枢瓮牖。偏偏又是个体户，人际关系烂得一匹，全靠两个门面不知道比他大多少倍的兄弟施舍度日。
这天底下谁人不知晓，那问老大秋石，手握半壁江山。问老三白敛，占据半个国库。一个有权，一个有财。偏是这个夹心儿的瘟神老二哥，年纪老十九。名曰鬼卿，无权无财。也不讨老爹问广百欢喜，被贬到问家宫殿之外的偏殿去自觅生死。
能活到现在已然万分不易，哪有钱请什么杀手，尤其是王不留这样的顶尖杀手……的第二代……
实力不明所以，但王不留老子的面子可不是那么随便的。王不留沾过他老子的光，聚起来可以照亮整个神州大地几百年了。
这是两个最不讨老子欢喜的二货，怎么可以凑在一起，会出事的啊！
王不留欲哭无泪，偏偏又看到了问鬼卿斗篷上的那个破洞。
！！！
他穷，他穷啊！！！
“爹，我不去！儿每天早出晚归，不让您看见还不成吗？”王不留跪着跑到他老子身前去，拉着他爹的大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求着。
“爹啊，我是你儿，才十八啊。现在出去走江湖不合规矩，要遭天打五雷轰的！”
“……”
“您是我老子，儿怕雷伤到您呐！”
“你孽障！泼猴！”王虎仗眼里带着他的杀月大刀在王不留拉着自己的手上刮骨挑筋，最后一把撒开，在长袍上将那只手翻来覆去擦干净才将他娘子江篱搂进怀里依偎着。
儿子算哪匹？
王虎仗轻声哄着自家娘子：“娘子，没事，这个赶紧送走，我们今晚就再生一个。”
暖阳当空的俊男笑脸哄好了娘子，转头的瞬间阴云密布。
“孽障！还不快快拜见二殿下！”
问鬼卿虽算得上是个空壳掌柜，但人家也好歹是个公子殿下，和兄弟关系也好，随便请个弟兄把西河柳翻来覆去抄个百八十遍的，也还是绰绰有余。偏偏来的时候在街上见到了身手不凡的王不留，便认定了要王不留。
王不留挪了挪膝盖转到老娘那边去，就不拜。
他只是捡了一文钱而已……要不要这么衰……平时又不是没捡过。
“不必拘礼的，此行我和宛童只是来接令公子过去，如此罢了。但若是于规矩不合，我再另请他人便是。”才说了两句，喉咙便难受了起来，问鬼卿转过头捂住口鼻轻声咳了咳，从声音可以听得出压抑着极重的病。
“鬼卿多有打扰了。”净藕般的眉间难受的折叠起来，问鬼卿面向王家三人抱歉一拜，刚起身时又咳了咳，后退一步时险些崴了脚。
“二殿下……可您已经答应了今天要给小仙儿把人带回去的……”宛童苦着脸双手扶住问鬼卿，况且也不知王虎杖怎么就听到了他们要找保镖的消息，是王不留他老子自己找上门去的。家里的条件他老子也都见过了。
家里没个会打架的，他们一家三口经常受人欺负，找个杀手来唬着处得不太友好的街坊四邻，安全。
“不碍事，再寻一个便是……”
“二殿下且慢，王不留是你的了，老子说是他就是！”问鬼卿话刚说完，王虎仗便低头睥睨了一眼他的龟儿子，微笑着安抚好身边的好娘子，恋恋不舍的移开目光又看到地上的王不留身上。
喝到：“孽障！规矩是我老王家的祖宗定了，今天，现在，这个时辰点，老子说改了它就是改了！”
“爹……”王不留知道，传承了千百年的规矩，改了改了。
“住嘴！来人，将老子的大刀和王不留的刀拿过来！”
大刀？
王不留：！！！
这是他老子终于幡然醒悟，要将杀月大刀赐给他了？
王不留跪得更直了，趁这个空子赶紧想一段感谢辞，马上就要声泪俱下，依依不舍，感天动地。
问鬼卿俯视了一眼沉浸在自己思想世界里的王不留，依照江湖上的正统传言，王不留是只老虎，实力深不可测。但也有算小八卦的流言称他就是个绣花枕头，今天他居然一眼就发现了斗篷上的洞，真假更是难辨。
“老爷，刀来了。”
王虎仗拿起了杀月，王不留已经感受到了即将接受第一刀的交接和加冕的气氛，庄严，肃穆，腰挺得更直了。
“孽障，老子要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了！”王虎仗拿着大刀甩至身侧，瞬间阴风跟随，光芒耀眼。
王不留已经做好双手借刀的准备了。
来了！
双手手心不禁沁出了汗，蠢蠢欲动，心跳加速。
他老子：“老子要你看看，你同老子的差距到底有多大！”
？！
“我还以为你不是我老子了。”这绝对是他亲爹的做法，没被鬼上身。
他爹把王不留的单环小刀丢到他面前，哐当一声，不堪一击，薄如蝉翼。
“你几斤几两，老子还不清楚？拿着刀，快滚！”
不滚，王虎仗和他娘子怎个造人？
“相公，这事对于留儿来说是有些突然，让我和留儿说几句话。”江篱作为正常的母亲，还是疼王不留的。
“娘。”娘亲笑得温柔又好看，王不留心中涌起一股暖流，眼眶微红。
“娘子小心他伤人！”王虎仗眼疾手快，警惕的把他娘子好生护了回来，杀手久违的本能。
伤……伤人……
王不留：“……”
说实在的，王不留也早就想出去闯荡一番了。他也不是不愿意跟问鬼卿，主要是他……他穷啊……
“来呀，去把老子准备好的钱给端出来！老子给你钱，管够！”王虎仗还不了解那个兔崽子的秉性？
“那还差不多。”王不留吸了吸鼻子，捡了刀就站起来，等着拿钱。
当看到下人端着一大袋钱过来的时候，王不留心情大好，这手笔才是他老子的魄力。
王虎仗双手拿过那一大袋钱，王不留把大刀拴到腰带上，腾出手接钱。
嗯……
王虎仗犹豫了一瞬，将钱放了回去，扯下自己腰带上瘪瘪的钱袋，丢给了王不留。
“……”
“其他人退下，我有话要和二殿下说。”王虎仗的眼神特意扫到了王不留身上，其他人，尤其是他。
是个人都知道王虎仗要干啥，都挺，挺突然的。
王不留：“我才是你儿。”
他老子：“孽障住嘴！”
“……”
“咳咳！”问鬼卿连忙再一拜，“老爷的心意鬼卿已经心领，鬼卿定不会委屈贵公子的，您大可放心……咳咳……”
“哎呀，自家人之间不必那么见外。”王虎仗是怕委屈了问鬼卿。
王不留自觉的往边上退了一步，藏好了他老子的钱，小钱碎钱都是钱。
嗯……问鬼卿的嗓子忽然干了。
“多谢老爷关怀。”问鬼卿三拜，催促身边的宛童将准备的定金给王不留送过去。
宛童兴冲冲跑过去，自来熟：“小王爷，日后咱就是一头的人啦。还请，多多多关照了。”
“这规矩，咱都懂。”宛童说着掏出一个钱袋子，上头还打了个补丁。
“这么少？”王不留提起钱袋子，就比他老子给的重了那么一两文钱。传闻中的王不留有实力有名声，光是老爹给老王家杀下的好名头，这定金好说也得千金才能保个底。
这么点儿，能见上王不留一面已经是三生有幸了。王不留轻蔑瞄了一眼，这点儿碎沙也配让他王大爷放在眼里？
手自觉把破钱袋拿了过来揣进去。
是钱就要，俗话说：莫欺铜钱小，一文都是救命稻草。
“这可是无价之宝，铁定值小王爷的价。”宛童保证道。想来问鬼卿好歹是为被称“殿下”的人，他的无价之宝应该也能卖个一两文。
“我是看在我爹的份上。”
“多谢。”问鬼卿对着王不留一笑。
那笑脸王不留觉得渗人，勾魂，看不得，连连摆摆手，潇洒道：“不必。”
“咕~”王不留一拍肚子，是做那件事的时候了。
“爹，我知道您不会给儿大办什么践行宴，我吃了您的送儿饭再走。”
“门都没有！”
王不留：？！
“你出了老子家的大门，替别人办事，还想讹老子的一顿午饭，脑袋被门挤了！”
“我是你儿……”在外人面前，王虎仗照样收拾他的龟儿子，毫不留情面。
“速滚！”
拜别了王不留的娘亲和他老子，一腚子与苟儿并肩坐在马车外，幸好江篱在王不留走之前偷偷给他塞了一个包袱，里头的吃食还热乎着。
“娘，过几天我会回来看您的。”王不留舍得他老子，可舍不得他的亲娘。
“留儿好好的就行，不必挂念娘，听到了没有？”江篱把那包吃得藏到了王不留身边，防止被他老子收了回去。
王不留眼眶一润，世上只有娘亲好。